裴程想要辯駁幾句,又不是談戀愛,為什麼會影響學習。
但林長赢不給他機會,迅速轉身離開,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不是…你…”
裴程下意識邁腿去追,于是林長赢腿倒騰得更快了。
下台階的速度和跑八百沖刺時候似的,裴程害怕林長赢摔個好歹,連忙停下腳步大喊:“你别跑了!我不追你了!”
喊得中氣十足,其他路過的學生都聽個一清二楚。
平日裡算題比斤斤計較的搶菜老人還精細的學霸們,一個個伸出耳朵,傳起八卦。
【論新轉來的裴程和林長赢的恩怨過往】
“反正你不讨厭我就行。”
身後傳來悶悶的聲音,林長赢說不出話來了,裴程一句軟話能給他十句硬話都堵回肚子裡。
怎麼會讨厭呢?
應該是他怕裴程讨厭他才是。
“裴程,靠近我會有麻煩的。”
林長赢說完就低下頭,眼底是死水一樣平靜的麻木。
但其實林長赢一開始沒有這麼抗拒社交,他也有交過朋友,在高中剛開學的時候。
彼時還沒有分文理班,縣城教學資源緊缺,一個班擠着快六十個學生,空間狹小,似乎發展出感情都容易不少。
林長赢軍訓時期認識了一個新朋友,是他的同桌。
兩個少年在烈日之下被曬得昏頭,對視後,一個裝暈倒下,一個自告奮勇送人去醫務室。
雖然最後還是被逮住,倆人被罰了時間更久的軍姿,但這不妨礙他們建立起深厚友誼。
他們會和大多數人一樣,一起去食堂搶飯,再吐槽自己是在上趕着吃屎;
會偷偷摸摸在校門口的蒼蠅館子裡點外賣,在圍牆交接時候,被教導主任追着到處跑;
會在大課間時候偷摸在廁所躲着,沒被老師逮住就是慶幸,被逮住了就老實認錯,心裡又想着下次還敢。
隻是有一天,他的同桌不理他了,無論林長赢說什麼,對方都隻是冷漠地扭過頭。
争吵爆發在對方和老師提出要換座位之後。
“你和林長赢不是關系挺好的嗎?為什麼突然要換位置?”年輕的班主任沒看出自己學生的糾結,“而且,他成績好,可以幫…”
“我為什麼要讓一個道德敗壞的人幫我?”
學生突然變得憤怒的聲音讓班主任一愣,也讓收完作業來交給科任老師的林長赢邁不開腳步。
他在放學後堵住了同桌,臉上是被傷害到的神情。
“你為什麼要換座位?”
他想問問對方為什麼要說他道德敗壞,但最在意的還是對方的疏遠。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對方眼神冰冷,“林長赢,你裝得不累嗎?”
“我裝什麼了?”
林長赢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你表面鼓勵我,下次努力,我會幫你,背後呢?”
“我是成績不好,但是我不是個人品低下的混混!”
“林長赢,你到底把我當什麼東西了啊?”
對方說着,情緒愈發激動起來,後面幾乎是歇斯底裡地吼出來。
林長赢茫然無措,下意識想伸手去安撫對方,但卻被惡狠狠地推開。
摔在地上,手心磨破滲出血珠。
他的同桌眼裡閃過悔恨,又很快掩飾下去,轉頭離開。
“以後,我們就别再做朋友了。”
一句話,斷了高一上學期所有的情誼。
而林長赢直到高一下學期的時候才知道,他的媽媽,汪雪梅,在他每一次成績下滑時,都會去警告他的同桌。
“你這種成績差的人就别和我兒子交朋友了。”
一開始他的同桌沒放在心上,也沒和林長赢提過,隻是後來他的媽媽變本加厲,甚至去威脅對方的家長,一個年過六十的老爺爺。
說你的孫子不學無術還影響同學。
“你以為隻有我有這種經曆嗎?”
“班上哪一個同學和你走的近,你成績下滑你媽就威脅誰。”
“表面熱情對誰的積極幫助,實際上背後偷偷告訴自己的媽媽大家的成績不如你。”
“林長赢,你真惡心。”
“我沒有。”
他的否認在同學回避的目光下顯得無力。
一種荒謬的情緒籠罩在林長赢的心頭,他感覺自己像踩在雲間,輕飄飄的,沒有實感。
“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成績的?”
汪雪梅被問得一愣,她看向死死盯着她的兒子,收了笑容。
“問你們老師啊,說如果不告訴我,就讓你轉去南中,他們十個學生也比不上你一個,問個成績而已,很正常的事,不是嗎?”
筷子被輕輕放在桌子上,容顔堪比雜志上當紅女星的女人面無表情。
“對,很正常。”
“那你威脅我的同學是什麼意思?”
“威脅?一群廢物值得我去威脅?我說的話有哪裡錯了?我還不是擔心你的成績,我這都是為了誰啊!”
“你瘋了。”
林長赢瞳孔震顫,說不出其他的話。
但這句話又不知道戳中了對方的哪根神經。
“我是瘋了。”女人平靜說着,又突然将桌上的碗摔在地上,“我早就瘋了!”
“你就是和你爸一樣嫌棄我,我死了就好了!”
女人撿起地上的瓷器碎片就要往脖子上劃。
鮮血滴落在地。
碎片刺入肌膚的痛覺明顯,但林長赢不敢松開,他用力掰開母親的手,将碎片從對方手裡奪走。
“我以後絕對不會再讓成績下滑。”
“别再打擾我的同學。”
“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