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謂的辦法就是這個嗎？”

方盒子大塊頭電視機裡播放着八點檔狗血電視劇，兩個有情人在終成眷屬之前總會有一個天災或人禍來阻礙。

失控的車輛飛速撞向女主，男主目眦欲裂地看着，拼了命地向前跑過去，也隻來得及推開女主，自己卻被撞得飛了出去。

電視機裡開始播放煽情的音樂，大概是因為年紀太小，林長赢隻是茫然看着，看那個面容俊朗的男主角嘴角流出鮮血，在容色傾城的女主角懷裡緩緩閉上了眼睛。

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兩個人都活下來嗎？

身體被人用力往後一推，一個身影擋在了他的身前，但對方明顯沒打算“以命抵命”　。來人将左臂伸于面前硬生生擋下了那塊磚頭，又借力揮出右拳，将人打得退開好幾米，顫顫巍巍地倒下去再沒有站起身。

裴程又轉頭看向徐璐，語氣冰冷，“你自己的事情為什麼要林長赢幫你解決？”

“我…”徐璐無法解釋，隻能低頭看向腳尖。

“不是的，是我…”

“說她沒說你是吧！”

裴程似乎動了真怒，連帶着看向他的目光都顯得淡漠，林長赢的腳踝發疼，心下又一陣恐慌。

警笛聲響徹昏暗的小巷，身着便服的警察圍上來，首先是關懷詢問了三個還穿着校服的學生狀态，又轉頭去把趴在地上沒動作的混子拎起來。

林長赢看見那個人的鼻子鮮血止不住地流，又看見徐璐慌亂的神情，最後是裴程握住的雙拳。

“警察同志，真是麻煩你們了。”

被緊急叫醒來處理學生事務的班主任正低頭朝着警察鞠躬。

林長赢跟着一起道歉，身上又落下一道無法忽視的視線…來源于環抱雙臂靠在石柱上的裴程。

與送他們出派出所的警察道别後，班主任看着自己三個神色各異的學生，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你們三個真是的…算了。”她說着，了解過事情前因後果又無法說出重話，“走吧，老師送你們回家。”

“老師，您先送徐璐回家吧。”

一直沉默不語的裴程在這個時候突兀開口，視線依然直直落在另一個寡言之人的身上。

“那不行，我得負責你們的安全。”

班主任是個固執的人，搖頭拒絕了這個提議。

徐璐看着另外倆人之間的氛圍，意識到這個時候是她該跳出來的時候，她最後看了一眼緘默的林長赢，出聲，“老師，我家距離這裡很近，其實您都可以不送我的。”

選擇具有權重，班主任此時更在意一個女孩子獨自回家這件事，顯得另外兩個男生家離得更近，又可以結伴而行的話…

她遲疑片刻，最終妥協地說道：“那我送徐璐回家了，你們也快點回去，直線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

兩個人影逐漸隐匿于夜色之中。

林長赢輕輕呼出一口氣，緊繃的神情在此刻減緩不少，但腳踝的疼痛又在放松後明顯起來，讓他光是站立都有些無法忍受。

他想回家，但裴程又沉默着。

林長赢再沒辦法選擇扔下對方一個人離去，于是也站在原地沒有多餘動作。

倆人之間離得遠，又升起一股詭異的對峙感。

城北警察分局其實隻是一個小小的平房，裡面警力不足，但每個人又都負責。

先前接待他們的警員看見倆人還未離去後，甚至從溫暖的房間走到寒冷的冬夜裡，熱心詢問要不要幫助。

“不用了，我們馬上就離開。”裴程禮貌朝人道别，又靠近林長赢，“走吧，回家。”

态度平和的完全不像先前那個朝他大吼的人，林長赢默默無言，點點頭算是回應。

埋頭準備走在前面，剛邁出一步，腳踝就刺骨的疼。

他不自覺倒吸一口涼氣，又将牙咬緊，想忍耐過去。

第二步還沒邁出去，裴程抓住了他的手臂，耳邊傳來平靜的話語，“我背你。”語氣毫無回轉餘地，“拒絕我就直接給你拎回去，你的體重我想我還是能做到的。”

拎回去？那得多丢人啊。林長赢抓不住重點，看見裴程低下身子時候又晚了。

對方就那麼一個動作，連話都沒說，林長赢就感覺到了勢在必得的氣勢。

如果他拒絕，怕是真要被拎回家了。

“反正是我造成的，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不怪你…”

林長赢的聲音在背後傳來，悶神悶氣的，對方的體重比他預料之中還要輕些，輕飄飄地趴在他的背上，感受不到半分實感。

裴程走得輕松，腦海裡不自覺浮現起晚上的事情。

徐璐單獨和林長赢聊過後，對方罕見地留在了教室上晚自習。

裴程見狀也想留下，但班主任又說，他父親在校門口等他。

“哪個父親？”裴程話說的随意，沒有半分不自在。這樣說的結果就是看見班主任臉上閃過迷茫，于是他又愣了一下，立刻換了種說法，“他長什麼樣？”

這下班主任總算反應過來，語文老師水平高，一句“玉樹臨風”描述，裴程一下就知道了是哪個父親。

他親爹，裴令宇，一個除了長相優越别無優點的小白臉。

無事不登三寶殿，裴程對自己父母感情不說多深刻，但還是有對養育之恩的感激。

裴程應了班主任，在離開前又看了一眼低着頭寫作業的林長赢。

對方的眉頭似乎永遠得不到舒展，看得他心下一陣不安。

裴令宇找裴程也沒什麼大事，隻是家裡姑媽說太久沒見侄子，甚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