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汐硬着頭皮對前面的人說,“不好意思,我航班還有一個小時要起飛了,抱歉,謝謝你。”
莫堅就在旁邊偷笑,不,光明正大的笑。程沐汐腼腆的樣子也好可愛。
正在程沐汐快到安檢口時,電話響了。
“表妹,奶奶快不行了,又去手術室搶救了!”
“你還給她在這說些什麼,不來就不來!她有盡過孝嗎!回來還不是想要分錢!”
“快上飛機了,我真的,很努力的在趕來了。”
“嗯,市醫院,十樓,我記住了。”仿佛早上一切的快樂都是虛幻,瑣碎和猜忌又将她拉入疲憊的漩渦。
不過是接個電話的功夫,莫堅就觀察到程沐汐臉色轉瞬蒼白。擔憂從莫堅眼裡跑了出來,程沐汐勾了勾嘴角,似是安撫。
“好了,我進去了。”很溫柔的聲音,但沒有力氣。
“快去吧!”莫堅大膽的摸了摸程沐汐柔順的秀發,再在背上輕拍兩下以示安撫。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程沐汐居然抱住了她。
“謝謝你。”鼻尖在莫堅的側頸,輕輕一蹭。深吸一口氣,然後轉身,進了安檢口。
不能依靠的家庭條件和男性主導的行業環境讓莫堅習慣什麼都需要靠自己,也讓她很懂得把握人與人之間的分寸和距離。所以當初幾次試探,程沐汐退卻,自己也懂得退後。默認的不再聯系,自己也不會去打擾。
莫堅站在原地,直至程沐汐背影消失了很久都沒離開。好像不移動,那個擁抱的溫度依舊存在。謝謝我什麼呢?還是朋友的客氣嗎?這個用力的擁抱,打破了她們之間的距離,莫堅能真實地感受到一個詞,依賴。
回到房子裡,打開卧室的門,空調被整整齊齊疊好擺在枕頭上。
空,房子也空,心裡也空。
枕頭邊有程沐汐的一根頭發,莫堅撚起放在掌心。依舊是偏褐色,不似初見時那麼卷。這彎曲盤踞的頭發絲浮在自己的掌紋之上,好像連着了自己的愛情線,好像融入了自己的生命線。
一個人不甘心做朋友,可以退而求其次守住分寸,我不逾越這條線,是怕戳破後兩人連朋友都不是的不堪。如今既然距離被打破了,那為什麼距離不能被打破。
程沐汐趕到的時候,奶奶還在做手術。萬幸,幾個小時後,又把老人從鬼門關口拉了回來。
僅僅是推出來時瞟了一眼,程沐汐眼淚便不争氣的流了出來。滿臉皺紋,骨瘦如柴,面龐插着管子的老人早已經不複當初記憶裡的模樣。
自己焦急在外等候時,大伯母又來遊說了一頓。說老人腦溢血來得急,本來也沒什麼遺産,一共也就一套住房,讓她和她母親不要起這份心思。這幾天住院的錢,手術的錢,icu 的錢…恨不得都想要程沐汐給出了以表孝心。
“你媽要是醒了看到她要把财産分給她怎麼辦?”
“我怎麼不盼着她好了?這些天不都是我在照顧,把屎把尿的!”
“還不都是為了你和你兒子,你以為我想?”
“好了好了!我到時候跟她說,瞧着也不像缺錢的樣子,怎麼都是國外混的啊。”
老人身體快不行了,子女卻想的怎麼争奪财産。錢錢錢,原來心意在錢面前不值一提。她回來,連大伯都不相信隻是為了見老人一面。
站在拐角,聽着大伯和伯母的争吵。程沐汐掏出手機,想跟媽媽講一下這邊的情況。想和她說别過來了,最後又把字删掉。
事情并不複雜,她也不會要錢。這遲到的親情沒有盡孝讓她覺得遺憾,被誤解因為金錢也令她煩躁。
程沐汐靠着牆壁閉上眼,想讓内心歸于平靜。不一會兒熟悉的香味充斥着鼻尖,腦海裡像有個進度條,K?O!柑橘果香打敗了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真是瘋了,莫堅怎麼會在這。又深吸了一口這令人安心的味道,自嘲的笑了笑。
睜眼,莫堅就在對面,也背靠着牆壁,環抱雙臂,支着一隻腳,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愛意,藏不住的從眼裡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