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本體和其他活物接觸,會從對方身上緩慢地汲取微量的魔力,時間長了對方會有暈眩的感覺。然而幽靈族在人形态下,除非被接觸了身體内部,不然不會出現魔力傳導的效果。
“噢......難怪那時感覺沒什麼力氣。”緒晶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幽靈族本來就數量稀少,僞裝成普通人族的外表就更不顯眼了,融入人族社會就是幽靈族最好的保護色。
現在種族的細分少說有上千萬,知道這片大陸上有幽靈族存在的人都隻是少數,更别提許久沒有出現過幽靈族的蹤迹了。
盡管有着威脅,存在也已經被世人淡忘。
緒晶翻着下一頁,卻發現已經是關于别的種族介紹了,他吐槽着把書合上,“像歐塔庫這樣足不出戶的,連作為‘人’的存在都很淡薄就是了。”
關于自己身體魔力傳導的原理和特性,歐塔庫甚至還沒在大觀覽館裡惡補過的緒晶了解得深入。
從誕生那一刻起,就沒有人詳細告訴他這些,他能從身邊人獲取的唯一信息就是——畏懼。
對那些不知道自己是幽靈族的人,歐塔庫習慣了隐瞞。
歐塔庫或許不是唯一一個這樣做的,正因為如此,就連整個幽靈族的群體的存在感都十分淺淡稀薄。
他們躲得太徹底了。
緒晶把羊皮卷埋回了樹根下的土壤,腦海中浮現出那個黑漆漆的身影,嘀咕道:“我說他怎麼老是躲我,原來是怕把我榨幹了。”
手上的泥被緒晶三兩下拍落,“美麗的桑塔斯玫瑰,也是帶刺的。”他悠閑地走出了玻璃溫室,毫不在意地準備回去繼續挨挨蹭蹭那朵玫瑰。
每個踏出觀覽館的人身上保持安靜的禁制就像被解放了,緒晶從門口出來的路上正好有一行人熟稔地吱吱喳喳,有人伸着懶腰:“等下去人魚咖啡廳喝一杯怎麼樣?”
馬上有人興緻勃勃附和,“走走走,趕緊去租馭行魔獸,現在出發日落前勉強能趕到薩典碼頭。”
人魚咖啡廳?緒晶感興趣地豎起耳朵,他放慢了腳步,偏着頭仔細撈着旁人嘴裡蹦出來的信息。他們聊得越熱火朝天,緒晶得眼神裡的光彩就越煥發得奪目。
緒晶在故事集中翻閱過,人魚的美麗驚心動魄,海妖般的歌聲攝人心魂,聽說隻要入耳的旋律超過三句就足以把聽衆失魂落魄地勾進大海。
他早就很好奇人魚的真實面貌了。
那群路人的話就像給緒晶施加了迷魂咒,他一向對美麗的事物充滿探求欲。
此刻人還在這裡的緒晶,心卻神往地随着海風飄去了某個叫薩典碼頭的地方。
——
古堡的二樓房間。
确定緒晶這次真的徹底離開後,歐塔庫把狼狽的房間收拾好,用衣服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還把丢到外面的被子撿了回來。
上面或許還有緒晶的味道,他想。
被子攤開一揚,攏住了歐塔庫的整個上半身,他蜷縮在裡面感受熟悉的黑暗和溫暖,即使上面有着魔力藥劑的濕潤,歐塔庫也毫不在意。
讓他心緒不甯的,是緒晶彌留的一句話。
會再來?早點是什麼時候?
他是真的要回來?
“......”
他悶熱地掀開被子一角,去撈地上傾灑過後還剩半瓶的藥劑。
他讨厭極了這個跟随了他一生的東西,但是又不能失去它。無論是遊戲晶石消耗的魔力,還是這副欲壑難填身體,都需要——淡黃色的液體滑過玻璃内壁,順滑地倒進了歐塔庫的嘴裡。
歐塔庫想起不省人事的緒晶趴倒在他眼前的影像,手又開始止不住的發抖。
曾經噩夢般的聲音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耳邊——盡是過去一些腌臜誅心的言論,開口的話怨恨他,厭惡他,讓他去死。
也有最溫和最常見的一句——“滾吧!歐塔庫。”
嘈雜的聲音煩人地鑽進他的腦海,歐塔庫手指輕點,顔色豐富的畫面驟然亮起,躍動的遊戲音樂充斥着整個房間,包括他的腦袋。
他重新用被子徹底裹住身體。
房間有着令人安心的幽暗,歐塔庫的臉偶爾蹭過被子,會不自然地感受不屬于自己的味道。
這樣就好,黑暗的邊界線畫地為牢——保護他,也保護未闖入的人。
他情願被攔截在外的人生氣不解,也不想再切身體會那人得知真相後眼底淡薄或濃烈的嫌惡。
他呢喃,“别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