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晶繪聲繪色地給歐塔庫描述,“貝殼遇水就會自動打開,你好不容易把前面的......”他生動地模仿會開合的貝殼。
歐塔庫越聽額角蹦得越緊,看來當初自己和那個愚蠢的大塊頭都被擋在門外的聲音誤導了。
緒晶看歐塔庫一副能夠和他感同身受的痛苦,“我就知道你不會感興趣。”
所有的煩躁都在知曉真相後變得被撫平一般的平靜,歐塔庫有些尴尬地放過了對方,稍微拉開距離留給緒晶一些喘息的空間。
他轉移了話題:“要和我一起打會遊戲嗎?”
緒晶正打算說“好”,終究還是搖搖頭,用着成熟得不可思議的聲線說:“哪還有時間玩,休息時間是用來賺錢的。”這句話從從自己嘴裡說出來差點把緒晶自己感動到了。
稍微感概了一下。
其他的情緒如同巨石下方的小縫隙,壓抑了很久的情感随之洩露了苗頭,然後像無法阻擋的洪水帶着喧嚣恢弘的氣勢傾洩着沖破出來。
“歐塔庫,當老闆比我想象中還要累......我以前沒有做過這麼麻煩的事情,最多就是打打遊戲的時候,碰上比較棘手的關卡砸錢買攻略。”那段記憶還在緒家無憂無慮的少爺時期。
“現在不僅要養活自己,還要養活大家。”
“好吧,我不是沒想過灰頭土臉地回去對母親和哥哥說:‘我不想幹了,你們能不能繼續好吃好喝地養着我啊?’”
“可這樣也太丢人了!”緒晶捂臉苦嚎,“以前花着金币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金币這麼難賺,連外面一杯咖啡的價格都這麼昂貴。”
他眼神放空,思及了什麼聲線帶上苦澀,“不過這些其實也不算什麼,經曆比我更悲慘艱難的......大有人在。”比如你、比如吉奧他們。
歐塔庫看着他視線不曾移開,仔細地聽着從那個唇畔蹦出來的話。
“我不希望大家得來不易的落腳處就這麼散了。”
“我想過無數次自己還是個有錢的小少爺該多好。可是現在也很好,大家在一起努力賺錢......”緒晶看了身邊人的眼色呐呐補充:“還不收工資。”
他匆忙轉回頭,像是怕對方順着話題問他索要。
“這些話我都沒有對任何人講過,這下可不許說我瞞着你了。”
緒晶真的什麼都說完了,内心過于坦誠的剖白讓他沉浸在這個難得的時刻,一時忘記了害羞。
平躺在歐塔庫身側的人說話間頭發摩擦着枕頭發出窸窣,宣之于口的話像柔軟的毯子把自己攤平了,又溫暖地蓋在旁邊急需汲取暖意的人身上。
這些不曾訴說過、被聽聞過的話語調真誠柔和,暖洋洋的聽進了歐塔庫的心裡。
歐塔庫始終覺得自己和厭惡自己的人族有說不清的距離,被人知悉的缺點讓人對他唯恐不及,緒晶是接納且把他重新拉到陽光下的人。
這樣的人也會把自己看似的微不足道的煩惱和糾結的心緒和他分享。緒晶自知自己的心結和歐塔庫比起來算不上什麼大事,但在歐塔庫看來,已經足夠了。
緒晶在他面前也會把弱點袒露出來,不介意地讓歐塔庫去洞悉他、成為同樣有機會拉他一把的角色。
此刻的歐塔庫就像握住了盛夏生長的幼嫩花芽,對方願意把自己的脆弱放到自己手上,從來沒有和人交過心的歐塔庫覺得原來這種感覺會比冬日暖陽更加熨帖。
緒晶還在說,談到了高興的地方:“歐塔庫,賺錢真的很開心,我第一顆賺的金币還做了記号,保存在我兜裡呢!”
歐塔庫想把肚皮攤開的小貓摟住,一下一下輕柔地梳着皮毛把人撸得呼噜噜,聽他說更多有關自己的事、聽他抱怨、聽他說到興起時上揚的語調。
或者抱着他慵懶地翻個身,把人徹底卷在懷裡,更甚壓在上面看他慢慢警醒的眼神再伸着爪子要把自己推開,最後卻被握住手心,就像當初教他怎麼敲雞蛋那樣雙手交握捏合。
歐塔庫這麼想,也就這麼做了。
說得正開心的緒晶被忽如其來的擁抱弄得一楞,“歐塔庫?”
疑問裡包含了對歐塔庫能夠接受這種程度的接觸的欣喜,卻也有些猝不及防的慌亂。
歐塔庫順從了自己的心,緊緊地摟住渴望已久的人,嘴巴卻慢了不知多少拍地說:“我可以抱抱你嗎?”
緒晶也在這個瞬間,霎時醒覺自己剛才老老實實地把自己交代了個遍,幾乎是把心底翻過來捧到歐塔庫的眼皮子底下讓他看個完全。
他就像隻被剃光了毛的貓,因為光秃秃而感到害羞。
緒晶乖乖縮在歐塔庫的懷裡,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