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禾頓時被吓得愣住了,怕是什麼野獸飛禽,連頭都不敢回,也不敢呼救,隻聽見自己的心跳如鼓擂,額頭都冒出了汗。
不記得是聽誰說過,有些野熊會追着人跑,人若不動,熊便以為人是個死物,反而不會吃,人一動,熊就會撲上來。
她看不見身後是什麼情形,因此頓足在原地,想聽聽動靜再說。
“救,救命…”
顧初禾屏住呼吸,隻聽身後傳來求救聲,她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太過緊張了,無意識地就開口呼救了。
可冷靜下來,才意識到,那不是她自己發出的聲音。
她扭過頭,順着方向望去,隻見湖邊草叢中竟跑卧着一個男子。
那男子渾身濕透,像是剛從湖裡爬上來的,一支羽箭被掰斷了,直直地紮在他的肩頭,殷紅的血不斷滲出染紅了衣衫。
顧初禾來不及多想,提起裙擺便快步跑去。她救人的心切,動作沒有半分遲疑。
到了男子身邊,她先是迅速扯下自己的一段衣袖,緊緊地按壓在傷口處,試圖止血。
她正專注于救助男子,絲毫未覺此人與她頗有淵源,甚至還有些過節,這人正是當今國舅爺佟卻塵。
風乍起,将帏帽吹起一角,露出她明亮似星的眼眸。
佟卻塵雖意識漸弱,卻仍強撐着,将這一幕深深地刻在心底。但因失血過多,他的眼皮越來越沉。
終于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郁春琅買完了魚,背着魚簍往回走,沿着湖邊尋找顧初禾的身影,卻怎麼也不見她,便焦急地高聲呼喊:“初禾,你在哪啊!”
顧初禾聽見她的聲音,忙回應:“我在這兒!春琅快過來,快來救人!”
“啊!這是怎麼回事?”,郁春琅迅速跑到她的身邊,俯身看清了佟卻塵的臉,更加驚詫地說道:“這不是佟國舅嗎?誰敢将他傷成這樣!”
這時,顧初禾才留意到自己救下的人是誰。
不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前番恩怨雖深,卻也不至于看着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眼前,什麼都不做。
她轉頭對匆匆趕來的郁春琅道:“這附近一定有巡防的官兵,你在此守着,我去找人!”
“還是我去吧。”,郁春琅将魚簍卸下,轉身立刻朝着官兵常巡邏的方向奔去。
等待的過程無比漫長,顧初禾一邊用衣袖幫佟卻塵擦汗,一邊持續為他按住傷口。
好在沒過多久,遠處傳來官兵整齊的腳步聲。
郁春琅帶着官兵匆匆趕到,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官兵們迅速查看佟卻塵的情況,将他背在身上送回佟府去了。
剩下的事,就輪不到顧初禾和郁春琅管了,她們能做的都做了,至于人能不能活下來,傷能不能治好,全看天命。
隻是,顧初禾此時還沒意識到,她女子的身份已在佟卻塵面前暴露,若他真的能被救活,隻怕她之後僞裝男人的日子會不太好過。
經過這一場意外,她二人也不敢在郊外多逗留了。
京城中人人都知花莘齋的果脯蜜餞最有滋味,顧初禾有意買上一些帶回去,也給顧長意嘗嘗。
她與郁春琅手挽手踏入花莘齋,鼻尖瞬間被甜膩的蜜餞香氣裹住。滿櫃子的青瓷罐裡,琥珀梅子桃脯,還有裹着糖霜的金橘,甚是誘人。
“二位姑娘,要些什麼?”,夥計從櫃台後出來,笑眯眯地問道。
“勞駕,這杏幹稱二兩,青梅金橘各一兩。”,顧初禾指着想要的果脯道。
話音剛落,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幾名橫眉豎眼,看着就不像好東西的男人走進來,朝着掌櫃的大呼小叫,“來啊,将這三甕都裝滿。”
掌櫃的打眼一瞧,見帶頭的這人腰帶上都鑲着玉,趾高氣揚的模樣,一看就不好得罪。
他忙迎了過來,點頭哈腰地問道:“敢問幾位爺是哪個府上的?不妨先将這瓷甕放在這兒,等裝滿之後,小人讓夥計給您送到府上去,也省得您幾位在這等得辛苦。”
“瞎打聽什麼,這是宮裡要的你也問嗎?!”,帶頭的男人語氣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見顧初禾她們正在選撿果脯,竟十分蠻橫地說道:“還有,把你店裡這些個閑雜人等,都給我轟出去!”
“爺,做生意講究個先來後到,是這二位姑娘先來的,正在稱兩數,何不等她們買完了您再挑呢?”,掌櫃的兩頭都不想得罪,便主動上前調停,哪知那人聽了這話愈發張狂了。
“什麼話!你知道我是誰嗎?還敢讓爺等!”,說罷,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顧初禾與郁春琅,見她們衣着樸素,一看就不是富貴人家的千金,便狗眼看人低地用力推搡了一把。
顧初禾猝不及防被他推得踉跄,郁春琅慌忙拽住她的胳膊。木架上的青瓷罐搖搖晃晃,最終應聲而倒,"啪嗒"碎裂的聲響裡,琥珀梅子滾了滿地。
“不長眼的窮酸樣!”,那惡人啐了一口,繡着金線的靴子碾過梅子,糖漬在青磚上洇出暗褐的痕迹,“這種腌臢貨也配跟爺在一處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