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忘了,風起宗弟子大多數都隻能精修一種,祁不定一個劍修,能修兩種已經天賦異禀。隻是祁不定平時表現得太過無所不能,以至于他理所當然覺得祁不定掌握了所有系别的術法。
“别發呆了,”祁不定的手伸過來,惡劣地崩了他一臉水珠,“在這裡待兩日休整,葉逢還在發燒。既然背後的人不敢現身,那就以靜制靜,兩天後再啟程。”
君臨微微後仰,臉上有小水珠,他反應過來瞪大眼:“逗狗呢?”
祁不定看他炸毛,又拿了布過來,擦了擦他的臉,一本正經說:“不是。”
君臨伸手就捏住他剛剛整理好的發,一頓亂揉,揉完就跑。這裡是個山坳裡的鄉村,隻有十幾戶人家,山坳裡留存有一部分的平地,留作耕種。
君臨沿着田埂跑。雨眠和這裡隔了兩三座大山,是完全不同的天氣,烈陽高照。
他沒用魔氣,一路跑到了另一邊的山腳下,那處也有幾戶人家,還有十歲左右的小孩趴在地上抓蟲子。
抓住就跑到旁邊的朋友那裡,比誰抓的大,高高興興放到布袋子裡,然後又抓。
“啊,我抓的最大!”
“放屁,我抓的這個腿長!”
君臨看了一會,躺下來,仰頭看這片天空。飛鳥,藍天,烈陽。
他伸手遮住太陽,有些熱了。
胳膊僵持久了,酸痛,松下來,手心搭在眼皮上。空氣是燥熱的氣息,塵土在空中舞動,一陣清風吹來。此刻散在草上的頭發動了,牽扯到頭皮,他隻當是蟲子,伸手去抓,卻在半空中抓住了一隻手。
搭在眼皮上的手離開,他睜眼,就看到一張倒着的臉。
祁不定面無表情,清涼的細風從他手掌裡傳過來,掃在臉上,手指觸碰的地方微涼。
君臨松開手,“你怎麼走路沒有聲音?”
祁不定是跪着的,方才隻是把君臨散落的發拿開,他聽見問話,說:“我以為你睡着了。”
以為他睡了,所以放輕了聲音,慢吞吞地移過來。
君臨不知道說什麼。
祁不定的陰影剛好籠罩了他的臉,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這個方位,正好幫他遮陽。
“笨,”君臨挪動了一下身體,頭靠到他的腿上,往他的懷裡拱,“那我睡了。”
雖說如此,君臨的臉上卻帶着笑,沒有一點要睡的意思。
君臨沒想過要睡,隻想逗一下祁不定,結果祁不定的風系術法完全驅趕了炎熱,他真睡着了。一直睡到了傍晚,睜眼的時候,看到的是祁不定的下巴,以及祁不定肩膀上的星空。
他順着祁不定的目光看去。是抓了一天蟲子的小孩走在田埂上,布袋子沒有封口,蟲子悄咪咪地跳出來,兩三個小孩湊成一堆,不知道在說什麼,笑聲很大。對面山根的房屋裡有燈火,傳來一聲聲催促孩子回家的聲音。
他沒想到自己真就睡着了,還睡了這麼久,祁不定也任由他睡。姿勢還是睡前的姿勢,幾乎沒變。
他看不到祁不定的表情,隻知道祁不定看了好久,直到那些小孩子各回各家,完全沒入閉合的門裡,才低下頭。
君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居然第一反應是先閉眼裝睡。至于為何要裝睡,他自己也不大清楚。
祁不定應該沒發現,視線在他臉上落了一會,又平靜地移開了。
蟲鳴聲陣陣。
君臨發覺自己詭異的行為後就默默睜眼了,爬起來,腦子有些亂,看着祁不定,又搓搓臉,強制自己清醒一點。
君臨站起來,說:“走吧。”
祁不定在原地沒動,君臨走了幾步才發現。
祁不定無辜道:“腿麻了。”
君臨又回到原地,坐下,“你歇一歇,過一會兒再回。”
一時又安靜下來,君臨憋不住了,扣着地上的草和土,說:“你是不是呆子?正經人誰白天睡覺,太陽大,你把我叫起來就好,你幾個時辰不動,腿肯定麻了。”
祁不定從他說第一句就開始笑了。
一邊笑,一邊狼狽地換姿勢,坐下來,又躺下。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含笑說:“看你睡得挺香。”
君臨感受到他往自己這邊靠,卻沒離太近,聲音很清晰。他摳了摳草,又覺自己說這話有些尴尬,把剛摳出來的草根扔了出去,渾身都不舒服。
“笨,呆,蠢...”君臨扔一草根,就吐出一個字。
盡是貶義詞,祁不定卻聽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