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三輪考核是弟子之間的比拼,規則簡單,擂台比試,勝者留下,敗者離開。
同階位比試,又細分為三輪,層層遞進,隻有第一輪考核是作為淘汰賽,後兩輪的弟子都可以進入風起宗,比試隻不過是為了選出佼佼者,便于長老選擇親傳,以及選出内門弟子。
至于站到最後的,長老親傳闆上釘釘。
第二輪考核結束的第二日,第三輪考核名單已經張貼。君臨看了一眼,率先看到的是宿末的名字,随後是他的。
與他比試的人,名焦昃。
沒聽過。
宿末已經要愁死了:“怎麼辦?與我比試的人是黎沐,怎麼會這麼巧?不可能的吧。”
黎沐是宿末新認識的朋友。
君臨沒搭理他。
接下來的幾日宿末一直不在宿舍,日日與黎沐在山下的城池亂逛。宿末在夜裡說過,說黎沐自願輸給他,心下愧疚,盡力用靈石和法器作為補償。
一個勁地誇那黎沐。
宿末說得起勁,幾乎要把自己感動得留下淚來。
“真好啊,能跟他做朋友。”
君臨被他蠢笑了,卻也沒有多說。不是黎沐,也會是其他人。不過黎沐更加惡心,還要徹底榨幹這蠢貨的最後一點價值。
直到比試前一天,宿末興高采烈地回來,儲物袋裡的靈石一空,卻還是高高興興的,跟他說着:“雲堇兄,黎沐是個好人,他還為我考慮,說我禦獸天賦好,若是風起宗混不下去,我去禦龍宗也可以,能被當成寶貝。”
房間裡的燭火被君臨滅掉了。
宿末笑着:“雲堇兄,黎沐還說,等我進了風起,約我在風起城見面,他家是風起城的一個商戶,他說要帶我玩。”
“他還說我太單純,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的話。”
“他說我這樣的天賦最好去禦龍宗。”
“他說...可是我若是沒進風起宗,宿家人就要把我抓回去了。我也想去禦龍宗,想和我兄長待在一起。”
宿末還在說着,一刻不停地說,像是要把這幾日沒說的話盡數說完,說完了黎沐又提到了他。
“雲堇兄,你一定睡了,你往日就是這個時候睡的...”
君臨今晚恰巧沒睡。這麼恰巧,聽到了宿末念叨自己。他一時也好奇,他平日态度不冷不熱,宿末這樣的世家少爺,應該是有些厭惡他的。就像第一面,宿末讨厭他這樣的賤民。
下一刻就聽到宿末的聲音驟然沙啞了。
他才發現,宿末方才不是在笑,而是在哽咽,在哭。
“我其實知道黎沐在騙我。他對我那麼好,說什麼要把機會讓給我。我對他說了好多,說我爹不讓我離開雨眠,說我其實願意給宿雲微當替死人偶,隻想要在瀕死的幾年裡得到自由,隻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兄長那麼好,我願意為他死的。”
“黎沐哭了,他說他願意認輸。他抱住我,還說要之後帶我在風起城裡玩。”
“可是他今夜帶我去飲酒,他不知道爹經常讓我吃各種藥,我其實能聞出來。我聞到了酒裡面的藥,明日就會發作。我喝醉了,一直哭,我跟黎沐說,我舍不得他,我是真的舍不得,就算他下了藥,我還是舍不得他,他是我第二個朋友,我喝醉了,是他背着我回來的,還說了好久要帶我去哪裡玩,我都一一答應了。”
“雲堇。我也舍不得你。那個内門弟子,我認識他的,他後來還去找了黎沐,我知道,他是爹派來的人。”
“外面的世界好奇怪好奇怪。雲堇,我要回家了,你是半妖,卻不像我在書上看的那樣,也不像鲛人。那些仆人都奉承我,說我最厲害,說那些普通人就應該跪在我腳下,說半妖惡心,說鲛人□□脆弱。都是騙我的。”
“我...”
後面的聲音沒了,他聽到宿末埋進被子裡哭,怕吵醒他,聲音很低,像一隻沒長大的幼獸。
君臨聽着聽着就睡着了。
第二日,他起床時,就看到了宿末盯着哭腫了的眼睛。
他翻了翻他的儲物袋,祁不定給他留的兩瓶丹藥,一瓶是解萬毒的,還有一瓶是近乎自毀式的提高修為的丹藥。
宿末覺得丢人,轉頭就要走。
君臨看着人轉身就要走,伸手倒了茶,問:“喝不喝茶?當做離别茶。”
宿末又要哭,一方面被看輕了有些難堪,一方面聽到離别兩個字時又難過起來,眼看就要把自己哭成幹屍了。
他手伸過來,一口喝完,又要哭,就啪啪啪跑出去了找小角落了。
君臨被他的反應逗笑了。
他其實不确定解毒的能不能消除藥效,既然是祁不定為他準備的,應該是可以的。
他伸個懶腰,前往擂台。
他的是第三場,宿末的是第五場。
他打得很快,甚至沒用靈氣,焦昃年齡最多不到五十歲,也沒學過術法,身手也一般,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一個法器,結果還用歪了。
他赢得迅速,下擂台的時候就看到躲在角落哭的宿末不知何時站在擂台下,兩眼亮晶晶地看他,見他下來,激動地要撲上來。
“雲堇兄!”
眼都腫成核桃了,還在這裡“雲堇兄”。
他躲開,向着記憶裡宿末的擂台去,低聲說:“就算你有修為,可能也打不過黎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