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
祁柳回了客棧,率先去看了師弟。
祁不定先前很少逛街市,也許是這五十年在蒼雲上悶壞了,最近幾日出門,桌子和地上擺了不少的雜物。
在他進來時,并未擡頭,專心地刻手裡的木偶。
上等的暮雲春木質,能看出大緻的輪廓,還沒有刻到細處,不知刻的是誰。
祁柳一一看過去,道:“待仙林大比結束,不定想去哪?”
祁不定把木頭放到一邊,抖抖身上的木屑,掉了一地,他沒回這個問題,道:“師兄,你給我的那些幻術我都學會了,可還有嗎?”
祁柳見師弟輕松,心下也開心,隻是聽聞此言,愣住。
他給了幾十本的幻術,不入流的,都是孤本。且他給的都是上,并未有下。就算祁不定學會,也沒辦法做傷天害理的事。
都是拿來給祁不定解悶用的,卻沒想到隻是短短一兩年,便盡數學會了。
祁柳說:“這些都是孤本,沒有下冊。”
祁不定嗯聲。
祁柳後知後覺,這些秘籍大多無名,且獨立成卷,祁不定應當不知是否有下冊的,他剛才說的話,反倒是自投羅網。
祁不定看起來并不在意,斂下眉眼,回了他的問題,“我在這裡就好,師兄不必擔心,我會戴着面具,平日以刻木偶謀生。”
祁柳并不想把人留在三百日夜附近,一方面‘久’身份不明,與君臨還有密切的聯系,另一方面,來來往往的修士太多,見過祁不定的修士不多,卻也難以保證。
隻是方才孤本之說,讓他難免湧上些愧疚,不定心下也清楚自己見不得人,已然退了一步,每日戴着面具,他看着祁不定溫和的棱角,說不出拒絕的話。
“好。”
他留些靈力在此處,保證不定安全,應當不會出意外。
祁不定彎眼:“多謝師兄。”
祁柳更愧疚了,為了不讓君臨察覺祁不定的死活,祁不定長年吃的藥丸毒補參半,再加上五十年前的圍剿。祁不定身體也許是正常的,但魂魄已然是強弩之末。
他不知他這師弟是否察覺,也許知曉,也許不知,但此刻的笑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真心實意。
他不再多說,快步離開。
白戈知曉他受了傷,給了他兩瓶子丹藥,要他一口氣悶了。
一瓶下去,腹部的口子已然愈合,他把剩下一瓶放進儲物袋,道:“一瓶就夠了。”
白戈不知他為何如此拼命,勸慰:“仙林大比隻是宗門間的一個比試,第一輪比試你得了第一,八百多枚,已然足夠,回了宗門,昶畄長老定會親自召見你。”
除了宗門派出弟子,其餘自願參加的弟子參加仙林大比大多是為了出頭,得了長老宗主的注意,之後的路更好走。
白戈理所當然把君臨歸為此類。
君臨直言:“我想要淩日木。”
白戈擡眼,有些意外。出乎意料的,卻很快就接受了。隻是此次大比,不少天才都為淩日木而來,三輪比試,至少兩次魁首方可取得淩日木。
君臨剛升三階。
他委婉勸說:“悠着些,第二輪比試到了最後幾日才是最難的。若是需要丹藥,可以和我說。”
聽聞此言,君臨難得有些窘迫:“可否借我一張傳音玉符。”
白戈送了他一沓。
傳信玉符很貴,一張要三顆中品,就速度而言,還分為上中下三品,上品傳音玉符至少要一顆上品靈石。
他隻要一張,白戈卻言:“不必,傳信玉符是宗門發派,這次帶隊,宗門發派一百張,我幾乎沒什麼用處,不如給了你。”
君臨這才收下。
正如白戈所言,後來越來越吃力。
對上的不隻是三階弟子,還有四階。
看着對方被他打下擂台,直到看不到人,他才支撐不住跪在地上,大口地嘔血,他拆了面具,渾身上下都是酸痛的,經脈仿若幹枯的樹木,擠不出一丁點靈力調理全身,四肢抽皮拔骨般,他又透支了生氣,眼前眩暈,鮮血晃動。
他怕自己暈倒後趕不上明日的擂台,不敢暈,強撐着爬起來,拿着面具,走下擂台,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向來溫和的白戈冷着臉,道:“先休息。”
吃了三瓶補靈丹,他清洗了全身,坐在桌邊,頭痛欲裂,沒說話。
他這樣的狀态,睡了,明日估計就醒不過來了。
白戈并未去過風起經閣,隻知淩日木珍稀程度不亞于神器,他隻要勸說,窗外一道流光劃進。
傳信玉符落在耳邊。
君臨看着白戈的表情凝固下來。
風起隻剩下君臨一名弟子,第三輪大比還有五名弟子選擇繼續參與。
“雲堇,宗門出事了。”白戈将儲物袋塞給他,“第三輪大比由你來帶隊。你通知其餘幾人,我先走一步。”
君臨甚至沒來得及反應,白戈已然禦風從窗戶越出,快速沒了蹤影。
他一夜未睡,第二日上擂台前就聽聞了傳言。
昶畄長老死了。不止昶畄,還有幾十名親傳,都死了。
他上擂台時還記着此事。
對手是個刀修。
那刀修也是從幾輪比試中殺出來的,四階,狀态比他好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