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壺不開提哪壺。
室友提起此事時,謝恒逸第一念頭是捂音箱——不能讓齊延曲知道這事。
他心知肚明:在課上脫口而出《刑法》,絕對是受齊延曲影響。
明明對方什麼都沒做,他卻已敗下陣來。
居然通過反複提及的方式來洗他的腦,令他輸于無形中。
好手段。
不過捂音箱當然是沒用的,該聽見還是能聽見。
謝恒逸微側過頭,佯裝欣賞窗外天色,實則暗中打量齊延曲的臉色。
……窗簾怎麼是拉上的。
不管了,反正人是在他家裡,而且閉着眼睛呢,他用得着偷看嗎?
他正大光明地看,想怎麼看怎麼看。
齊延曲在床上靜息着,半張臉陷在枕頭裡,額上貼片足以蓋去整張臉的三分之一,襯得臉龐更小了一圈,比巴掌大不了多少。
神情倒是未變,想來是沒聽清他室友說了什麼。
不然早睜開眼嘲笑他了,豈會還安然充當睡美人?
雖然睡美人不似喜歡挖苦人的性格,連話都少得可憐,但他可沒忘——睡美人一醒,就會變成毒蠍美人。
但凡猝不及防蟄他一下,那簡直要老命了。
“謝牢大,求帶飛!順便把蠟筆叫上呗?”
老三的粗嗓門把謝恒逸喊回了神。
室友的聊天頻道轉換得很快,前一分鐘還在嚷嚷實操作業巨難無比,這會兒就吆喝着要打遊戲。
蠟筆指的是齊鑫歌,遊戲ID叫蠟筆小鑫,故而室友們都稱呼其為蠟筆。
謝恒逸點進遊戲,道:“他比賽去了。”
遊戲數據加載中,視頻通話頁面自動被縮至屏幕角落。
在幾個方格子裡,老三位于正中間,頂着嬉皮笑臉的表情:“沒事,有牢大你在也是一樣的。”
臉太醜。
謝恒逸叉掉了右下角的動态畫面。
載入完畢,遊戲開始。
謝恒逸專心投入到對局當中,全程隻剛槍不說話,符合他一貫的作風。
他遊戲打得還行,缺錢時做過一段時間的技術陪,所以社交軟件列表裡才會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
進入決賽圈時,室友們的話題繞了一輪,又回到謝恒逸身上。
“謝哥在哪呢?怎麼不開攝像頭?不像是在你小姑那啊,聽着比閉了麥都安靜。”
“明早上有李均的課,用幫牢大占座不?”
五個人愣是聊出了七嘴八舌的既視感。
“在家,”謝恒逸一邊用栓狙連爆兩頭,一邊漫不經意地回道,“不用管我,請假了,回學校會跟你們說。”
聽完他這句話,幾個室友大腦飛速運轉。
一般來說,如果隻是短期不去學校,謝恒逸會選擇逃課。而請假則說明,至少有個把星期見不到謝恒逸了。
老三大驚失色:“請多久?别啊!我們之後的作業豈不是完犢子了?”
不止是老三語氣誇張,另外幾人同樣痛心疾首:
“萬萬使不得啊!朝廷不可一日無君!”
“牢大變宅男了?家裡到底有啥啊?難道是……金屋藏嬌!!”
一語驚醒夢中人。
“老四我覺得你的猜測大對特對!謝哥今早來學校的時候都有黑眼圈了,跟被榨幹了似的。”
“呸,說什麼呢?你這話太有侮辱性了吧?我謝哥身強體壯,一看就是精力旺盛之人!”
這個年紀的學生,八卦心一個賽一個強。
僅憑一個點,他們就能借此發揮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四個人叽叽喳喳讨論分析着,唯獨知道些許内情的斯文男保持沉默,
謝恒逸聽不下去了,直接挂斷通話。
惡沒惡心到齊延曲不知道,他倒是被惡心得不輕。
沒由來的,他有點聽不慣這些話。
也許是因為室友太輕浮,也許是因為關于情情愛愛的調侃使他厭煩。
一群幼稚到極點的人,說出一堆幼稚到極點的話。
若是齊延曲聽到了這些話,恐怕他才是真的會被嘲笑死。
謝恒逸忽然覺得沒勁。
一局遊戲結束,他果斷點了退出。
……
齊延曲退燒病愈已是兩日後。
這兩天裡,他們一人宿在主卧、一人宿在客房,除非偶爾必要,沒再産生過多交集。
謝恒逸為了找樂子,幫一個基金公司優化了交易系統延遲。
事成之後,一筆不菲的打款到賬。
他收起示波器跟時間分析儀,心情頗為愉悅地走出書房。
正巧撞上了在主卧門口停留的齊延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