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枝上幾隻麻雀叽叽喳喳地來回穿梭蹦跶,“啪嗒”,一個細小的樹枝,就如餘巧心中某根脆弱的弦一般,斷了。
尖刃映着璀璨的銀光,手起、刀落。
鮮血猛地從荼白高聳的腹中湧出,隻可惜,下手的人刺得還不夠狠、不夠深,血水下面,竟湧出油水來,離着“破肚”還差得遠。
商景辭冷然道,“你若下不去狠手,便換個人來。”
餘巧未語,隻是再度攥緊了匕首,深深一刀落下,整個短匕瞬間沒入荼白腹中,狠狠向下将肚皮割開,她的雙手被浸泡在血中,細膩瑩白的臉頰濺滿了血水,血順着雙頰下滑,化作兩道血痕挂在臉頰兩側,猶如血淚。
一刀罷了,餘巧毫不猶豫地拔出短匕,又刺了一刀下去,兩刀皆不遺餘力,刀痕一橫一縱,拼成一個“十”字,沒了肚皮包裹,從那口子中央湧出許許多多糜爛的血肉,攪和在一起看不出是什麼。
隻有一點,雖十分惡心,卻真正是赤紅的,沒有一分染了黑色。
當然,本就不可能是黑的。
荼白許是疼得麻了,又許是沒了力氣,也不再喊叫,隻是疼得止不住地落淚,雙手拼盡全力地夠着自己破爛不堪的肚子,不過片刻,徹底脫力暈死過去。
商景辭冷眼瞧着,不屑道,“帶她走吧。”
餘巧伏跪于地,“巧兒代荼白謝過殿下的不殺之恩。”
曲意忍不住為她心酸,可這的确是曲意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如此一來,商景辭有了台階,不會再追究此事,且衆人心知肚明,餘巧下刀,必不會傷及荼白要害,亦算是存了一分青梅、主仆之誼,除卻荼白受罪之外,皆大歡喜。
前邊開膛破肚,血淋淋一片,屋内,商景恒卻懶懶地倚在床頭,耍着性子,不願喝那耗了許多名貴藥材熬就的驅寒藥湯。
“本殿不喝藥!拿走!”
“求六殿下不要為難老臣,現已入秋,若染了風寒,便是老臣之過了。”
“本殿叫你拿走!”商景恒猛踹了太醫一腳,太醫向後倒去,手中的藥湯亦摔落于地,湯濺碗碎,滿室狼藉。
曲意因憂心這混世魔王不願放過荼白,再生事端,便随着商景辭一并過來瞧他了。
二人進屋時,正見到商景恒在撒潑。
商景辭無奈一歎,擺手讓那太醫下去,又喚來幾個小丫頭收拾了屋子。
商景辭坐到床邊,摸了摸他身上的溫度,“看來,你是好了。”
商景恒嘴角深深向下耷拉着,開口便問,“那醜八怪死了沒有?”
“我已打了她幾十大闆,又施了剖腹之刑,就算不死,也難活了。”
商景恒怒道,“皇兄,她險些害我被淹死了,你為什麼不殺她?”
商景辭輕歎,“哪裡就能淹死了,你才剛掉進池塘,我不就把你撈出來了。”
“萬一呢!萬一當時你不在附近呢?你難道忘了...再說,她整日像個鬼一樣四處晃蕩,若再撞見她幾回,隻怕就算不被淹死,我也要吓死了!”
曲意原本不聲不響地站在商景辭身後,可聽他嘴裡這般不饒人,再想想外面不知死活的荼白,越發覺得人命不值錢,故而憤慨道,“你若心裡坦蕩,怎會怕鬼,我看,是你平日裡虧心事做得多了,才大白天的就說撞見鬼了。”
曲意本以為商景恒定會同她争論,準備了一肚子的話來堵他,怎料,商景恒隻當她不存在般,既未接話,亦未瞧上她一眼,真真是輕蔑到了極點。
倒是商景辭沉聲說,“我已經罰她開膛破肚了,此事到此為止。”
“皇兄——”,商景恒顯然是不滿意這結果,拖長了尾音喚他。
商景辭重拍了下商景恒額頭,厲色道,“多大的人了,走路不知道看路,偏要往那池塘邊上湊,落水也是你活該,時辰不早了,換身幹淨的衣服,回宮去吧,省得母後着急。”
“哪裡是我不看路,分明是那醜八怪在我身後裝鬼吓人。”
商景辭忽地拉起曲意的手,笑說,“還真就讓意兒說對了,你若心中坦蕩,隻管向前,又何懼身後鬼神?”
商景恒隻有一張嘴,如何也辨不過兩個人啊,他不耐煩地擺手,“好了好了,不必再說教了。”
随後,商景恒換了身商景辭年少時的衣服,不情不願地上了回宮的馬車。
商景辭與曲意送到門口,望着夕陽映照下,愈行愈遠的馬車,曲意随口打趣,“還真别說,六殿下穿上你的衣服,跟你真真是像極了,卻不知若是再大一些,你二人誰會更俊美。”
商景辭身形一怔,看向她的眼神黯沉了許多,那股不悅幾乎化作了有形有色的怨氣,萦繞在她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