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素說,“是,閣主說萬事已備,且得了内線消息,商桀施将于重陽日舉流水宴,那時人多便于我們潛入,商桀施并不知你已入太子府,先前到曲府給你下了帖子,閣主要你同太子說一聲,宴會前日歸家,宴會當天,閣主會代替你去赴宴,于宴上刺殺商桀施。”
曲意急道,“不要!我都說了不用幫我報仇,姐姐何須為我犯險,反正我又沒有怎麼樣。”
淩素冷然道,“閣主主意已定,姑娘還是配合的好。”
曲意焉能不知曲情的性子,垂頭喪氣說,“我知道了。”
曲意整日想着這事,她着實不願曲情去犯險,于是又是自責又是擔心,連飯也吃不香了,商景辭問了她兩句,她也隻是敷衍,沒有多說。
到了夜裡,她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直折騰了一夜,第二日又強撐着精神起來,如此反複兩三日,自然就起不來了,隻好托淩素去前院告了病,躺在床上補了一天的覺,到了晚上還是覺着昏昏沉沉的。
淩素深知她這是憂思太重,少眠缺覺罷了,非但不擔心,反而覺着有些好笑,這對姐妹同胎而出,靈犀互通,那個不要命也要給妹妹報仇,這個又擔心成這樣,着實招人羨慕。
飯後,餘巧過來打聽曲意的身子如何了,淩素隻說沒事,餘巧又支支吾吾說,“既姑娘無妨,淩姐姐你可能去我那裡片刻,幫我個忙?”
淩素問,“怎麼了?”
餘巧面露難色,“荼白腹部的傷原本快要長好了,她卻又自己捅破了,如今化了膿血,我...她叫得厲害,我實在是有些...”
淩素聽了卻笑,“下不去手?”
餘巧無奈道,“她一直護着她的肚子,我一個人實在難弄,先前用繩子綁着她,可是我看她手臂都磨破了皮,就...”
淩素輕聲走到曲意房門前,見她早已熄燈睡去,再加上她布的那些陣,想來也無人能擾到她,便沒有推辭,随着餘巧去了。
好巧不巧,曲意告病,商景辭一日未見到人,自然惦記,得了空便想着來瞧瞧她,他大步朝院内行去,實是闖了龍潭虎穴而不自知。
甫一踏進院内,他腳下便踩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頃刻間天旋地轉,前路竟調轉了方向,朝向了院外,而原先在他面前的曲意的房門卻跑到了背後。
商景辭怔了怔,莫非是他眼花了?
他重又轉過身,朝着房門行去,卻又在同樣的地方,以同樣的方式,被送回了院門口。
這回,他總算意識到此地有陣,而那坨軟綿綿的東西就是機關。
商景辭第三次擡步朝着房門行去,及至機關處,朝前縱身一躍,欲以輕功越過這機關,怎料空中密密麻麻射出許多透明絲線,在月光下泛着銀白冷冽的寒光,若是他躲閃得稍慢些,恐怕就要被劃傷了。
商景辭無奈地落回地面,避無可避地又雙叒踩中那坨機關,被送回了院門前,可他偏不是個知難而退的,甚至越發覺着有趣,既然直線走不通,便繞過去就是了。
他縱身躍上了房檐,一路飛檐而過,準備從上面進入曲意的屋子。
可待他順利跑至曲意房間上方,掀開了幾塊瓦片,滿心以為自己即将成功之時,自那瓦片下“飒飒”射出許許多多箭尖,速度極快,頃刻之間整個院子四面房檐的瓦片同時彈起,一齊射出,商景辭慌亂地躲避着,忽地卻發現不對。
這些箭尖并不是向上射的,而是皆有角度,朝着一個中心,沒了箭尾累贅,箭尖飛得極高極快,身後皆連着亮盈盈,泛着銀紫光的細線,與方才那些不同,這些細線顯然是淬了毒的,他使出渾身力氣想要跳出這包圍圈,卻哪裡能有箭尖飛得快。
無數扯着線的箭尖彙聚在高空中的一點,彼此交織,結成了一張細密的大網,霍然開始下墜,商景辭無處可逃,終是被兜頭網了下來,他雖牢記護着臉沒被劃傷,但手卻被那線劃破,毒素迅速滲了進去。
與上次曲意玩鬧用的癢癢粉不同,這是真正的毒藥,且是烈毒,雖不至于見血封喉,亦是令商景辭瞬間渾身發涼,使不出半分力氣來,不過幾息之間,内髒皆似針紮一般痛,連出聲呼救都十分困難。
他後悔不已,再也不敢亂動,而是盤坐于地調整氣息壓制着毒素,剛欲出聲将屋内的曲意喊出來救他,可不過發出了半個音,身下的土地“轟”地塌陷了下去,露出一個大坑來。
曲意這陣法竟還沒完!
商景辭未及反應,仍保持着老僧入定的姿勢,坐着直直掉了下去,坑底同樣立着無數箭尖,好在顯然是陣還未布置完,尚有可落腳之處,他急忙變換姿勢,堪堪站定,好懸沒被紮成血葫蘆。
他十分無奈地向上望去,雖然暫時沒事,但一番動作之後,毒素蔓延更快,他雙腿發麻,似有脫力之狀,隻怕難以站立太久。
土地塌陷的巨響,終是将睡得迷迷糊糊的曲意驚醒,她邊披着衣服,邊朝屋外走去。
待她行至院中,見着滿地狼藉,便知這是個執着的刺客了,原因很簡單,前兩個機關的目的隻是将人送走,并不要人命,可是若是觸發了最後一個機關,那線上被她塗了“三日煙”,顧名思義,就是三日内能将人化成煙的烈毒,至于為什麼要留三日,自然是為了審問。
曲意十分得意地走到坑邊,抱臂道,“哪裡來的小賊,敢惹到你姑奶奶我的頭上來,速速将你的名姓,還有指使你的人報上來!若是不說,嘿嘿,我的毒可是能将你化成一股煙的,隻要一個時辰,你的五髒六腑就都會完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