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音聽了,心中一堵。挂個虛名她也不願意,何況,當初成婚前說好的不納妾,不收通房,白紙黑字寫下來,蕭永賀簽了名的。
“多謝姨母記挂,我心裡有數。”
江氏看着宋清音八頭牛拉不回來的樣子,到底不是自己的親女兒,何況還是剛認回來的,她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是歎了口氣。
哎!兒媳婦對上婆婆,天生就不占理啊。外甥女以後這日子……
剛才在大門口迎客,站了半天,嚴氏又累又熱,客人都去了園子裡賞花,她則回了延瑞院。
嚴氏喝了幾口茶,歇息了一會兒,又讓人去把嚴若芳叫了來。
“你怎麼回事?你是不想嫁給賀兒了是吧?”
“姑母,我不敢……門口那麼多人,”嚴若芳怯生生地道,“表哥他要是還不要我,我……我就不活了……”
嚴若芳低頭哭訴着,心中卻想:姑母讓她在大門口當着衆人的面哭求宋清音,她又不傻,這樣一鬧,她婚前有孕的事必然傳得滿京城都知道了。
姑母說肯定能成,為了子嗣,宋清音不敢拒絕,但,萬一要是不成,她哪裡還有臉活着?隻好去死了。
不如等到宴會上,成了自然好,萬一不成,都是自家人,她也有個退路。
所以剛才姑母一直給她施眼色,她隻當沒看到。
“好了,好了,趕緊起來,别哭壞了我的乖孫兒。”嚴氏見侄女又哭,隻好安撫她。
她讓湯婆子扶着侄女坐好了,才着急地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姑母為了你,可是請了這麼多人,花了不少錢,你自個兒要是不争氣……你是想去庵裡當姑子,還是想要一根繩子,一了百了?”
“姑母,您别生氣,”嚴若芳摸着自己還沒有隆起的肚子,“為了孩子,我……我會好好求表嫂的。”
“好,一會兒到了宴上,你就跪下求她。這麼多人看着,我就不信,她敢不顧夫君的子嗣,不讓你進門。”
快中午了,下人們在園中陰涼處擺上桌子,開始上菜。
池子中間的小亭子裡安排了唱曲兒的,咿咿呀呀地唱起來,隔着水音,一邊吃飯一邊聽曲,倒很是雅緻。
女眷坐在一起,一邊吃一邊談論着誰家的女兒,誰家的婆母,還有湊在一起行酒令劃拳的。
嚴若芳跟嚴家的幾個姊妹,還有兩個嫂嫂坐在一桌,一邊吃一邊說話。
堂妹嚴若菱讨好地給她夾了一筷子鴨肉:“我記得姐姐最喜歡這個桂花醬鴨了。”
嚴若芳隻聞了聞,就皺着眉,扭過頭去,吐了個昏天黑地。
幾個姊妹和嫂嫂有的過來扶她,有的給她拍背,還有的給她端來清水。
“這是怎麼了?可是肚子不舒服?”二嫂問她。
嚴若芳扶着腰,拿水漱了口,也不答她二嫂的話。
她發了一會兒呆,突然一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徑直走到宋清音那一桌,對着她就跪了下來:“嫂嫂,是妹妹對不起你,可是……還請嫂嫂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不要與妹妹計較。妹妹我不求做妾,隻要嫂嫂能準我進門,就是做個丫頭我也甘願啊!”
一聽她這話,人群像是被爆竹炸過一樣,“轟”的一下子,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這是有身孕了?”
“是賀哥兒的?”
“我就說這表兄表妹的,住在一起遲早出事兒。”
“這世子夫人也是倒黴,攤上這麼個妾室。婆婆的親侄女,啧啧,這要是生了兒子,正室夫人也得被她壓一頭。”
宋清音氣得臉色煞白,心如刀絞,隻覺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蕭永賀信誓旦旦,說什麼沒有碰過嚴若芳。如今,嚴若芳卻跪在她面前,說她有了身孕!
孩子都有了!竟還哄騙她什麼都沒做!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她想站起身來,拂袖而去,立馬就回泊吾郡。
可是她坐在那裡,像是僵住了,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