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走了嗎?”
她的不解化作耳畔的風,叫許三七心中的荒謬更甚。
許三七才發現。
她離開了那扇門,來到屋外,手裡捧着豔麗到枯萎的花,往日的熱切如潮水般盡數退下,眼裡的空靈溢出,大紅大綠的衣服套在身上,帶着初為人的生疏,陽光也格外偏愛她,在她身側暈出光。
“是你叫我回來的,不是嗎?”許三七叩問她,劍劃過地,激起灰塵,斬斷掉落的墨綠的葉,微微擡起頭,眼神如箭,射過去。
“我?”她的臉上泛起疑惑,帶着無措得看向一旁的附耳,可是突然嘴角扯出弧度,大聲笑出。
“不是我。”
放肆的笑容被收起,本是淡粉的唇,瞬間變得鮮豔,眼底帶着飛來的刀,不掩其鋒芒。
李玉婷臉色如霜,言辭否決她說的話,“離不開,就怪罪别人的無能之輩。”銳利的眼從上到下打量着她,剛剛還捧在手裡珍視的花,被棄置在地,冷哼一聲。
“走了。”
像是小人得了志,又像擊垮了強大的對手,帶着勝利者獨有的高傲,下巴揚起,輕蔑得看向許三七,而後對着一旁附耳呼喚道。
“慢着。”
許三七出聲阻止,隻見她縱身一躍,劍鋒劃破長空,劍身在陽光下寒光乍現,風揚起她散落的青絲,脖頸間的紅線若隐若現,眉眼愈發冷豔,手腕翻轉間,劍氣愈發強烈,斬斷女人前行的步伐。
李玉婷的足尖一頓,裙角處的猩紅和青石階漸變着融為一體。
"我可不是那個傻子?"她低笑。
她雖然不如許三七高,但是上看的眼神如同在看蝼蟻一般,過眼不過心。
“怎麼出去,還有渡央在哪裡。”
許三七并未理會她的話,幹脆利落提出要求。
現在,答也得答,不答也得答。
“呵。”
李玉婷隻覺得是自己好臉色給得太多了,但是又想到自己的承諾……
看着眼前的女人,猩紅的舌尖掃過一陣發麻的尖牙,沸騰的血液裡不斷湧現的念頭,被深陷在掌肉裡的疼痛所阻擋,可是疼痛在欲望面前還是太輕微,真該早些把她的皮扒下來,省得有那麼多的事兒。她心雖這麼想着,但是到底又顧忌着什麼。
像洩了氣的皮球,像突然被人掏空了所有精氣,整個人扁趴趴的。
“不殺你,已經不是對你的恩賜。”李玉婷轉動着身體,道:“有這麼多問題,自己去解決。”不想在門外繼續和她耗下去,炎熱的太陽。快将她柔軟布料下的皮膚烤焦了,再晚些就要倒在這裡的。
“該死的石頭!”眼睛裡淬着毒,惡狠狠的盯着前面,“早晚有一天叫她知道我的厲害。”
“這個躲在我細心挑選皮囊下什麼都不懂的廢物!竟然也敢和我叫闆!”
許三七還想上前去,可是足尖剛剛挪動,眼前的景象便變了一副模樣。
林間霧氣浮動,一縷縷微光穿過頭頂高聳入雲的樹冠投下。
許三七站在旁邊大樹的斑駁陰影裡,一襲青衣羅裙。
明明眼前的風吹起,地上的落葉卷動着飛向遠方,可是自己輕飄的裙角紋絲不動。
車輪碾過樹枝,那清脆的聲音傳入耳畔,風中帶着女人的憨笑。
“快些!都要正午了。”
大約是年紀大點的婆婆,在前面喊着話,招呼着趕路的人快一些。
“得嘞!”
一聲中氣十足的男聲回應着。
“小姐們馬上便到了!”婦人笑盈盈的對着馬車裡面的人說道。
“嗯!王婆婆,不着急的。”
女童清脆的聲音響起,帶着雀躍,随着風飄來。
許三七環視着四周,彎下腰背,一點點朝着聲音響起的地方靠近。
忽然眼前一片光明,高大的樹叢消失不見,面前是寬闊的平地,翠綠的草帶着清香飄來。
一旁是整理行囊的仆人。
視線一轉,王婆婆?王婆婆!
剛一開始還在疑惑,心裡有些不可置信,但是仔細觀察下來,就是她,即使許久沒有見。
隻是她太慈祥?
嘴角勾起,面上的皺紋一層層疊起,看着前面奔跑的兩個女孩,眼底盡數溫柔,嘴裡說着:“慢些,慢些。”
“陶陶你慢些!我要追不上你了。”
兩個女孩同樣的模樣,說話的姑娘跟在張嘴大笑的活潑家夥的後面,邁着小短腿在後面追着,雙臂揮舞起來,語氣裡帶着暗地的興奮。
“阿姐!你快來!”
奔跑得像個小豹子的女孩停下來,回頭,張開雙臂揮舞着,臉上的笑要裂到耳後根去了,帶着急切,看着姐姐的身影越來越近,又轉身跑過去,但是被絆倒了。
另一旁的小姑娘連忙提着裙角跑過去。
眼睛寸步不離的王婆婆一看,驚呼着跑過去,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是對不起小孩子還是快上一步。
“二小姐,怎麼樣了!”
她語氣急切,将趴在青草地上的女孩抱起來,拍打掉她身上的雜草。
小姑娘極其堅強,一點沒有像同齡人一樣大哭,雖然眼眶裡含着淚花,但是還是奶聲奶氣的安慰道:“沒事的,王婆婆,是我自己調皮了。”
她對着王婆婆擺着手,叫婦人的心都軟了,定睛一看就是嬌嫩手的滲出的血。
“陶陶,你的手!”
小姑娘終于跑過來,驚呼道:“快叫婆婆給你包紮一下!你以後可千萬不要亂跑了。”
小姑娘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耐心的囑咐着,但是手舞足蹈的,面上帶着無措,一雙眼睛盯着王婆婆将她看作依靠。
“我來。”
王婆婆拿出自己準備的藥,一點點撒在上面,抓住陳陶想要縮回的手,安撫道:“二小姐不怕啊,馬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