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是人之常情。
但是奚然還是難捱的眨了兩下眼睛,而後目光直直的、落在眼前桌面上——
敏銳的直覺牽引,叢宜好像在看她?
奚然想。
她現在有點明白,叢宜将醒未醒時長久的目光停駐,是什麼意思。
什麼時候的事,她是指被喜歡上這件事。
奚然乍一偏頭,又對上叢宜直勾勾的目光。
奚然面有菜色地拿比巴掌大的手機擋住臉,眼睛眨動兩下,心道看什麼看。
叢宜眼底一下子柔和了。
她未能察覺眼底細微的笑意,隻是盯着奚然手機殼上的哈哈圖案。
她好像恢複了。
唇角能勾起微笑,那種僵硬像潮水一般退去。
叢宜手肘搭在桌闆上,微微傾下身體,那是個微微擡眸的動作,瞳仁暴露無疑,幾乎是強迫性的對視,隻是目光内容柔和了很多。
沒想象中尴尬。
奚然态度坦然——可能拒絕過的人如過江之鲫,不在乎的人的傷心于她而言無足輕重,她顯得無動于衷。
盡管她隻是面上坦然,裝得無比真誠。
她們就這樣對視。
叢宜的話在舌尖兜轉。
她想說“我喜歡你”。
奚然放下無用功的手機對上看過來的目光,無波無瀾。
她在最初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很快就能鎮定下來。
她與叢宜對視,冰冰涼涼的視線将叢宜所有的心迹都堵在心口。
“……”
奚然想說兩句,對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頓了頓,忘詞了。
她想說什麼來着?
奚然扶額。她無奈時會用指尖抵住眉心,看上去有點苦惱。
叢宜頓了又頓:“……會讨厭我嗎?”不喜歡也沒關系,會被讨厭嗎?
這問題好回答,奚然說:“不讨厭呀。”
“所以,”叢宜問,“你要赴她的約嗎?”
這是今天這場突如其來事故的導火索。
奚然也不吊着她胃口,直白道:“算了吧。”
不單純是叢宜的原因,她穿着睡衣睡褲,洗完臉還敷了面膜——
【然也:不了。】
沒等對面的正在輸入中消失,奚然給出了解釋。
【然也:我另有安排。】
叢宜問:“是因為我嗎?”
奚然冷臉:“不是。”
窗戶紙捅破這件事,奚然沒跟任何人說,尤其是張欣雨。
有種被打臉的感覺。
她言之鑿鑿強制張欣雨在這件事情上閉麥,非要說你好我好,都是好人,結果截然相反。
她沒理會張欣雨的嘤嘤嘤。
沒有對象之後的張欣雨格外粘人,一天到晚可以積攢幾十條消息,多的是有趣視頻的分享——
但她通常一發發好幾個人,奚然有幸目睹過這一場景,她的精力比起高中時候的奚然真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奚然看了兩個累了,沒能體會迷之笑點,冷倒是蠻冷的。
【阿杜:你不會在和叢宜玩吧?】
阿杜是什麼鬼?
奚然:“……”哪壺不開提哪壺,能被搭理就見鬼了。
但她的确因為叢宜的目光而有點……
進退維谷。
奚然目光從手機上挪開,氣鼓鼓、沒好氣地對視回去:“看什麼?”
叢宜先瞳孔一震然後又低垂下眼睫,有種被抓包了的青澀乖巧在。
奚然在問她。
她說:“我、我看你還理不理我。”沒有什麼奇怪語氣,但光這個句子本身就很奇怪。
奚然微微閉眼:“……”
她習慣果斷拒絕人後老死不相往來,不管别人,反正她這裡老死了。
但這位是室友,連井水不犯河水都很難,而且奚然對她幾乎沒有任何意見,如果因為這件事情去申請換寝室的話……好像淩空抽了叢宜一個巴掌,又狠又響。
她們已經做室友快三個月了,這期間一直很好。
奚然暫時不想看見她那張臉上,出現類似難過的神情。
——恹恹的、傷心的,叫人想想就覺得很不舒服的表情。
***
破罐破摔的後果約等于零,這件事情好像被輕描淡寫的放過了。
喜歡不喜歡的都是題外話。
奚然沒再提,她雖然也覺得尴尬蔓延在相處中的每分每秒,但不至于焦灼到讓人到處逃竄。
她一直都很穩得住。
但是奚然今天要到了叢宜她們班高中畢業合照,幾天前要的,今天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