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最後一點餘晖被夜色覆蓋時,汽車姗姗來遲地停下。
奚然怕叢宜不自在,一直陪在她身邊,微微拉着她的袖子。
奚盛從後備箱苦哈哈拿行李的時候,奚然已經帶着叢宜進家門了。
奚母聽到聲音就跑了出來,笑眯眯的:“小然,回來啦。”
“媽媽——”奚然幾步跑過去,跟媽媽抱了一下,旋即拉着叢宜到奚母面前,“媽媽,這是叢宜,你還記得嗎?”
“記得呀,叢宜,你好,我是奚然媽媽。”
“阿姨好。”叢宜微笑的弧度很禮貌,帶着未曾察覺的拘謹和微妙的讨好,“冒昧叨擾,實在不好意思。”
太突然,她原本應該帶禮物上門——
奚然說:“媽媽,你叫她小叢就好了。”她忽然發現,小宜——真是很奇怪的諧音。
等到奚盛叫苦不疊的把行李箱搬運進奚然房間時,一桌人一起齊刷刷坐下,就等他一個人了。
奚然父母是真的很好相處,不過分疏離,也不熱絡得讓人無所适從。
家庭氛圍和諧。
奚母在晚飯後讓奚然帶叢宜回自己房間玩。
奚然說:“好。”
樓梯盤旋而上,第一間是她的房間,她布局簡單幹淨,偏向淺色系,多以黃、綠為主,床單被褥是新洗新曬。
有小沙發和搖搖椅,小小的矮矮的茶幾,用來接待奚然的好朋友。
奚然伸手,像隻邀請灰狼進家做客的綿羊,看上去柔軟溫和得不可思議。
“請坐。”
叢宜在這裡嗅到了熟悉的氣味。
奚然身上時常帶的那種、類似于茉莉,但更清新也更馥郁的氣味。
叢宜說:“好香啊。”
她眼神很暗,低低的壓着不知名的情愫,覺得自足,但沿着血管上下起伏叫嚣的不知足,又很強烈。
奚然嗅了嗅,她大約是适應了,她問:“香,什麼香?”
“你身上、還有這個房間裡,很香。”
奚然在自己身上聞:“洗衣液或者沐浴露,你喜歡嗎,我去給你看下牌子。”
屋裡的東西都是奚母置辦的,不然奚然也可以直接把鍊接發給她。
但奚然還沒有動作,客廳電話鈴聲先入了耳。
客廳裡已經空無一人,父母出去散步,哥哥身為管理層,自然沒有傳說中的國慶假期。
奚然說:“我去接個電話。”
她速度很快,哒哒哒跑下去接,喂字剛出口,聽見了一句乍一聽反應不過來的話。
“我在你家門口。”
電話兩端都各自靜止。
奚然頓了頓,反應過來了,是沈言。
奚然沒有搬家,沈言知道座機号碼。
她準備讓她回家,剛一呼吸,對方就把電話挂了——
奚然暫時沒反感到要用陰魂不散來形容她,但也不是很友好,她走過去,隔着庭院裡的鐵門,看見了真的很久很久沒見到沈言。
她長相和高中變得不多,外形更精緻了一些,發型和穿着打扮都類似于互聯網上的“T”,的确是比高中更招人眼球的存在。
奚然還沒分清屬性就掰了,到現在也分不清那段感情的成分到底是什麼,隻是網上都這麼說。
她問沈言:“來祝我國慶快樂?”
沈言說:“我想見見你。”
沈若遊看到了奚然在回程路上發了朋友圈。
她在車裡和抱枕合照,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躍,照片邊角中有一隻骨節勻稱、白皙而手指纖長的手壓在另一隻同款抱枕上,手腕上有一隻表。
即便明顯屬于另一個女生,也足夠叫人放不下心。
奚然沉默不語,并不準備拿沈言怎麼辦,以她對沈言的了解,她不會再執着多久。
這個人沒有耐心,興許也算不上喜歡她。
奚然無所謂地模樣讓沈言多看了一會兒,純粹當時還了高中的情誼,問:“看好了嗎,走吧。”
她和從前完全不一樣。
沈言臉色很難看,即便在路燈下,臉也黑得格外明顯:“我來找你,你沒有一點感動嗎?”
很少見沈言這樣子。
奚然記起在樓上自己房間裡的叢宜。
“不太,”奚然看着這個年少時的女朋友,即便在不知道那是否屬于愛情時就貿然答應了。
但也隻是稍有動容而已。
沈言的意圖很明顯,奚然不準備和她兜圈子。
她說,“不感動。”
奚然說:“你來找我也沒有意義,因為我們之間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久到哪怕舊情複燃,她也找不到半點死灰,長風一吹,除了回憶什麼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