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仰着頭,沒有溫度的雙眸似琥珀又似寶石,被光線反射得愈發明亮。
遠光燈照耀下,她宛如深海中爬上岸的人魚,陰翳蒼白,渾身沾染着濕冷的水汽。
她擡頭,目光穿過雨幕與玻璃,同車内的人對視。
晏南雀看清了她的目光。
冰冷的、怨恨的、陰鸷的。
——她對她恨之入骨。
晏南雀後腦一陣發麻,說不上來的感覺讓她掐緊了掌心,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三天的最後期限,白挽回來了。
……終于。
晏南雀松口氣的同時又控制不住有些緊張,悄悄看了幾眼系統面闆,沒變化。她又讓系統盯着黑化值,這才放下心來走人設。
司機小心翼翼道:“小姐,需要給夫人送把傘嗎?”
晏南雀一隻手支着下颔,蔥白似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側頰,冷冷盯着車前方,語氣譏諷:“她喜歡淋就待在雨裡淋,什麼時候淋夠了、想通了就會回來了。”
“這麼大的雨,一直淋着怕是不太好……”
沒有老闆的許可,司機不敢擅自下車。
“‘夫人’?”晏南雀輕笑一聲,她的聲音條件很優越,是很受歡迎的禦姐音,笑聲更是能讓人心頭發癢,可配合她說的話卻讓人心驚肉跳。
“她可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是晏家的夫人。”
晏南雀眼裡冷光一閃而過,“她隻想逃,愚蠢天真又不知所謂。”
司機不敢搭腔,等到老闆火氣稍減才小聲道:“夫人畢竟是omega,不比alpha和beta,我看夫人的臉色很不好。”
晏南雀壓着急躁等了好一會才嗤笑道:“難道還要我請嗎?”
聞言司機心裡有數了,小跑着把傘送到白挽手中,而後折返回來将車開到公寓樓下。
白挽撐着傘站到門廊下,目光死死盯着她。
晏南雀同樣撐着傘,徑直略過她朝電梯走去,沒有分出半點目光。
身後是輕到極緻的腳步聲。
白挽跟了上來。
電梯裡,晏南雀站得筆直,看似目不斜視,實則悄悄從反光處偷看白挽。
女主好沉默,她不會在沉默中爆發吧?晏南雀禁不住思緒發散。
一路安靜,隻有電梯上行時發出的微弱噪聲。
到達公寓所在的樓層,晏南雀擡腿邁出去,身後人安靜着跟了上來。一重一輕的腳步聲在樓道裡響起,重的是她長靴的聲音,輕的來自白挽。
走進公寓後,晏南雀回頭。
“——站住。”
白挽停住腳步,周身不停往下滴着水,公寓門口的地毯很快洇濕一大塊,她濕透的衣物緊緊貼着身體,勾勒出的曲線很婀娜,也很纖瘦,宛如暴風雨中被摧殘的植株,很伶仃的樣子。
她擡頭,濕漉漉的雙眼朝晏南雀望過來。
她鼻尖也泛紅,面頰也泛紅,下眼睑透出一層脆弱的薄紅。
晏南雀呼吸微滞,恍惚有種在下雨天撿到一隻流浪貓的錯覺,讓她下意識産生了心軟的情緒。可惜這隻流浪貓隻想咬破她的喉嚨,把她家洗劫一空再潇灑離開。
她咬了下舌尖,将這股錯覺和情緒抛開,“趁我出差,擅自進了書房,又擅自離開,你不會以為這……”
話音未落,白挽的身體輕晃了兩下,軟綿綿朝前栽倒。
晏南雀一慌,下意識接住了朝自己倒過來的這具身軀,未盡之言融化在舌尖。
她空白的大腦隻剩下兩個字:好冰。
白挽身上,——好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