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剛落下的雨水,這樣在樹葉上沉澱一晚的積水要更冷一些,她涼得一縮,呼吸停頓,随意地擦了臉上的水,淺紫色的裙子因為水漬變深,她濕漉漉地看那維萊特,把橘子遞過去。
那維萊特面無表情地接過,伊蓮一隻手拿不過來的橘子,被那維萊特單手輕松包裹住。
橘子上還有伊蓮分布不均的體溫,他在手裡無意識地捏着這顆橘子。
“繼續。”那維萊特說。
伊蓮深吸口氣,十分不解:“你.....”
有病吧,這三個字被她咽了下去。
礙于她與那維萊特現在的身份關系,伊蓮隻能憋着心裡的一口氣,不想惹他生氣給自己添麻煩。
售賣泡泡橘子釀才是大事。
她在橘子林走,尋找能摘到的橘子,那維萊特就不緊不慢地跟在她的後面。
一步一個腳印。
很快伊蓮又看了一個,她再次艱難地跳起來,給那維萊特摘了一個。
那維萊特似乎對她的順從不太滿意。
又開口問:“會爬樹嗎?”
“?”
伊蓮歪歪腦袋。
“上面的陽光曝曬充分,會好一些。”
“那維萊特,你有什麼目的?”
伊蓮受不了了,她看出來了,那維萊特就是純粹在折騰她,誰家好人沒事把人半夜喊出去,然後要看人爬樹?
“看你摘橘子。”
“......”
說實話,伊蓮覺得一向嚴肅的那維萊特,在連續幾天的工作後,有些難以理解,還有點幼稚。
好吧,她深吸一口氣,爬樹,她其實也會。
伊蓮走到樹下,正打算手腳并用時,被那維萊特喊停。
“伊蓮,回去吧。”
“你不看了?”
那維萊特搖搖頭:“夠了。”
伊蓮歪頭看着他,這人莫名其妙。
楓丹郊外的風還是一如往日那般,空氣中充斥着淡淡的青草味。
天邊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彎月牙,這代表着此刻的天晴了。
但月亮沒有多久,卻又被一些烏雲所覆蓋。
“又要下雨了嗎?”伊蓮擡頭看看天。
天空影不明。
“也許。”那維萊特低頭看她,眼神晦澀。
“那維萊特我沒帶傘。”
“我也沒。”
“那就一起淋雨吧。”伊蓮說。
那就一起淋雨吧。
那維萊特忽然皺了下眉頭,他嘴角微動,最終沒有說話,而是牽起伊蓮的手,毫無防備的,跑了起來。
最高審判官一向成熟穩重,清冷自持,似乎奔跑這個詞與他總是胸有成竹、洞若觀火的形象不符。
但在無人的郊外,他就這樣拉着伊蓮,跑了起來。
踩着被雨水浸過濕濕軟軟的土地,伊蓮跟着他的步伐,看到他的發髻被風往後吹。
這種感覺很奇怪。
奔跑是一件很平常的,可為什麼還是很奇怪。
就好像那維萊特這個人,不該這樣。
不該有什麼過分的情緒表達。
他應該永永遠遠給人冷冷淡淡的疏離感。
伊蓮很想問他們為什麼要跑,明明雨還沒有落下來,但風太大了,把她的話吹了回去。
等到了楓丹廷的小洋樓,打開門的瞬間,大雨剛好落下。
伊蓮感歎那維萊特預測的精準:“那維萊特你該不會有控雨的能力吧?”
跑了一路,她說話帶着點喘。
那維萊特呼吸一如往常,體力很好的樣子。
“巧合。”他說。
伊蓮把門關上,想到不久前和娜維娅讨論晴雨表的事。
邊鎖門邊随口說:“就好像你随身帶着晴雨表,能感覺到什麼時候會下雨。”
“是這樣嗎?”那維萊特整理了鬓角的頭發,走進客廳,“我先洗澡了。”
“你今晚住這?”
“嗯,今天不忙,住這。”
“那維萊特,你是不是有話沒說完?”伊蓮看着他背影忽然說。
那維萊特頓了下,“有。”
“是什麼?”
那維萊特轉過身,輕輕笑了下,笑容融進屋外雨水落下的聲音裡,
“想看你吃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