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珏暫時沒有醒過來。吉安立城和山上的異獸已經清理完畢，程丞手下的人已經回星艦複命。文修年這邊的飛船也已經整裝準備返回。

“真的不跟我去海島了？”文修年在應珏的病房外詢問顔一千，時不時透過透明窗看一眼裡面還躺着的應珏。

他倒是猜到了顔一千會放心不下應珏，不跟自己去海島。隻是還想最後再問一下。

顔一千示意他小聲一點，才回答道：“嗯，不去了吧。之前是為了躲程丞的人查到我在哪兒，秦才安排我跟你去海島的。現在既然他肯放我走了，也沒那個必要了。”

“但是現在看來，地表受到赤金石的影響可能會比海島更大。留在地表可能會有危險。”文修年已經清楚顔一千不會跟自己走了，這麼一說其實更多的是想提醒她注意而已。

顔一千點頭：“我知道的。所以我更應該留下來，陪着他們。應珏現在這個樣子好像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我不能再留雪瑩一個人。他們也不會願意跟我去海島的。”

“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不可以再像之前那麼沖動。”文修年指的是她沒有給小粉補充能源就沖上山的事情。

“知道了。你也是，一路小心。海島那邊也說不準變異生物會不會擴散到各個海島。”

肖雪瑩從病房門口探出頭來說：“千兒，要不你送他下樓吧，順便去吃點東西。我在這裡看着應珏。你陪了一天了，休息休息。”

“好。”顔一千看了看文修年，相□□了點頭示意。

吉安立城已經在慢慢恢複，白天街邊上時不時有工人在修補撞壞的公共設施。

一開始那種随處可見的撕聲哭嚎已經很少了，大家也慢慢接受了傷痛，畢竟生活還要繼續。

這裡跟唐古城不一樣，一座臨海小城，沒有什麼高大建築，低低矮矮的一片，本就不夠繁華的街道，接近傍晚的時候，更加靜谧了。

文修年的飛行車就停在醫院樓下不遠處。

“别送了，回去吧。現在城裡治安雖然恢複了，但Omega一個人在外面還是危險的。”文修年剛到樓下就示意她回去。

顔一千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腰間。那裡顯然是挂着粒子槍的。

“秦沒跟你說過，我槍法是複興軍那一批裡最好的吧？雖然體能測試我比不上那些alpha，但實操測試我可全都是那一年的第一名。”

她說的是進入複興軍那年的評級測試。

文修年聞言一愣，然後笑了笑。

顔一千把文修年送到飛行車前。

文修年上前擡起雙手，眼神詢問她是否可以。

顔一千點點頭，默許了。

文修年輕輕抱了抱她。

“不知道再見是什麼時候了，好好照顧自己。”

文修年轉身上車。

顔一千忽然叫住他：“文修年。”

“我沒有懷疑你了，但我還是想知道在唐古城那次，你為什麼跟孫朝光在一起？”

文修年愣住，沒想到顔一千會知道這事。

去地表跟孫朝光接洽的事情是老師安排的，所以他當時會出現在那裡。

隻是孫朝光被星艦上的人殺死讓這事出了小小的意外。

所幸是他雖然沒阻止孫朝光的死，但卻搶到了那份文件。

“你在我清理酒店監控之前，就拷走了監控文件。”文修年猜測道。

顔一千點點頭。

“一開始我懷疑你是不是跟程文柏那邊的人有關，但我相信秦宇飛。他相信你，應該不會錯。可我任然想不通，你怎麼會跟程文柏手下的人接觸。你一開始就知道文件裡赤金石的事嗎？”

文修年确實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解釋那麼多，畢竟他也問過老師了，老師不願意見一千，隻希望她能安安穩穩地生活。所以他沒有辦法對顔一千實話實說。

他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頭說：“聽我說，赤金石的事情你别摻和進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這事死了。一切有我和秦宇飛頂着。你隻要自己好好的，就行。”

顔一千輕輕一笑，這樣的回答她并沒有太意外。

文修年見狀繼續解釋道：“星艦上各方勢力不容小觑。即使程丞手下有藍心号那麼厲害的戰艦，也不敢說完全能保全你。卷入赤金石這件事的人，除了站在星艦那邊的，餘下的沒有一個善果。老師不在你身邊，我們要替他保護好你。”

顔一千點頭。“知道了。”

看着飛行車起飛，顔一千呆呆地望了很久。

文修年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反複回蕩在她耳邊。

要替老師保護好她。

她想起來那場大火，想起來父親，想起來星艦上的男孩，想起了那雙眼睛，想起一直沒有醒來的應珏。

即使不卷進赤金石的事情又怎樣呢？

這地表上海島上，又有誰不會卷進去呢？

這吉安立城的人又何其無辜，應珏又何其無辜。

顔一千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段，突然蹲在地上哭了。

她頭埋得緊緊的，抱住膝蓋，無聲地大哭着，宣洩這些日子以來的壓抑。

她和雪瑩兩人每天都在盼着應珏醒來，但希望似乎越來越渺茫。

雪瑩說是因為感染後的持續高燒造成的，誰都拿不準什麼時候才會醒。

一隻軟軟的手掌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稚嫩的聲音響起：“你的家人也被異獸咬死了嗎？”

顔一千緩緩擡頭，一個眼神清澈的男孩，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還不等她說話，小男孩便也鼻頭紅紅地濕了眼眶。

小男孩的父母就是在這條街邊被異獸咬死的。異獸沖過來的那一刻，他被父親推到了旁邊花壇的草叢裡。他眼睜睜地看着父母脆弱的身體被異獸的爪子按住，一口撕碎。小男孩吓得呆在原地，才得以幸免于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