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再不會有人比簡甯清楚趙冬生愛一個人時是什麼樣子。
隐忍多時的情緒幾乎是在瞬間便徹底決堤,簡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目光逐漸變得濕潤,眼淚充盈眼眶,再猝地大顆大顆地往下落,很快就浸濕了整張臉。
簡甯擡手狼狽地抹了把臉,再不敢停留,他匆忙收回目光,提着行李箱便轉身大步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身後或許也有人察覺到動靜投來目光,視線捕捉到一個走得又快又急的背影,但很快卻又漫不經心地移開。
畢竟誰也不會想到,平時最讨厭出門,連去外地開簽售會都會提前一周焦慮得失眠的人此刻竟然會出現在距家上萬公裡的異國。
那是趙冬生自從認識簡甯後唯一沒有和他一起過的一個生日,也是他這輩子過的最後一個生日。
後來的無數個日夜裡,他總是反反複複地夢見那個背影,每次他都去追,每次他都慢了一步。
夢裡,背對着着他的人走得又快又急,一次也沒有回頭,再也沒有回頭,隻剩下他自己茫然站在原地,痛哭不止。
精心籌備的生日驚喜最終以這樣一個難堪的結局慘淡收場,簡甯坐在返程的飛機上,忍不住笑,可是一彎眼睛,滾燙的眼淚卻又掉了下來。
又是數個小時的飛機落地,簡甯的手機裡收到許多條消息。
有趙冬生的電話,也有短信,簡甯一條也不看,直接将人删除拉黑,然後他給趙冬生的秘書發了一條消息,讓對方如果有空的話現在來某個咖啡館和自己見一面。
秘書是趙冬生的公司裡唯一知道他們關系的人。
對方趕到後簡甯隻問了一句話。
“他們這樣有多久了。”
秘書捧着咖啡杯,臉色瞬間煞白,顯然瞬間明白了簡甯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于是什麼也不必再問,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沒管對方倉惶的阻攔,也沒聽那些刺耳的對不起。
簡甯面朝着咖啡館裡無數好奇的注視,提着那個行李箱,支撐着自己最後的體面走出了咖啡館。
他沒什麼想跟趙冬生說的,不知道怎麼說,也不願意說,簡甯想如果可以,他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趙冬生了。
于是他回家收拾好所有的東西。
那張在其他國家領的結婚證還擺在卧室最顯眼的地方,簡甯當初遺憾這張紙沒有法律效力,仍舊無法在法律上真正保障他和趙冬生的愛情,如今陷入難堪,卻又慶幸他至少還保有自由。
簡甯将它取出來 ,撕碎,和行李箱裡那個沒送出手的生日禮物一起打包扔進垃圾桶裡。
他定了第二天的機票,倒頭就睡,決定一覺睡醒就去投奔詩和遠方,這輩子再不要踏足H城,也再不要見到任何和趙冬生有關的人或事。
可是上帝卻撥動指針,給了他一次重新書寫結局的機會。
簡甯一睜眼,窗戶外的天是晴的,身體是酸痛的,房子是兩年前就租出去了的那套公寓,而面朝着自己,緊緊将自己抱在懷裡的趙冬生則是要更年輕一點,還喜歡抿着嘴角睡覺的。
簡甯回到了四年前,回到了剛和趙冬生舉行完婚禮的那天。
确認了自己不是在做夢而是真的重生了以後,在睡夢中暫時消退了的怨恨再次變得濃郁,簡甯想也沒想地擡起手,重重一巴掌扇在面前這個還沒有出軌的趙冬生臉上。
趙冬生立刻就醒了。
簡甯看着面前的人先是茫然地擡手揉了揉臉,然後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後便有些委屈地看着自己。
“老婆,你幹嘛打我啊。”
簡甯說不出話,隻是瞬間掉下淚來。
于是剛剛還滿臉委屈的人瞬間臉色大變,驚慌失措地撲過來将他緊緊抱住,一邊吻他一邊焦急地問他怎麼了,一副全世界最愛簡甯的樣子。
虛僞。
簡甯厭煩地将眼淚全部蹭在他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