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竹響,一歲過。
歲旦之日,宣京城家家戶戶都挂上了燈籠,換上新桃符。
正月初一,皇帝新年祭祀。
官員也不得缺席。
*
甯府的甯太傅歸京,甯家嫡子甯珏也從書院回來。
一向清冷的甯家一下熱鬧了不少。
甯珏從外面買了些許小玩意,回來逗弄甯璃。
長廊外,甯映把甯珏帶回來的零嘴扒拉出來,捏了幾個蜜餞。
嚼嚼嚼。
忽地,甯映下巴一疼——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一塊肉幹。
——梆硬。
像是剛從雪裡拿出來,被凍實一樣。
她默默放下。
轉向另一包果脯。
邊吃邊看雪地裡兩人鬧。
“你把它給我!”
甯璃跑累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甯珏,威脅道:“你再欺負我,我就去和祖父告狀!”
甯珏手裡的糖葫蘆高舉,欠欠地晃了幾下,一臉随意,“去呗。”
“那我隻好說你用手指人,不敬兄長。”
甯璃氣急,一下撲上去。
甯映的目光的随着她撲過去的動作一起,忽地,她低頭——
甯璃仰倒在地。
雪地濕滑,她一個不穩,摔了一個屁墩,甯璃委屈地從地上爬起來,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甯珏見此,自知玩過頭了,連忙上去扶她起來。
前院的動靜不小,正好祭祀回府的甯尚書看見,皺着眉,“你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
“還不趕緊起來!”
甯珏把糖葫蘆塞進甯璃手裡,若無其事地把她扶起來。
兩人一瘸一拐地穿過遊廊,把甯璃扶到甯映旁邊。
見甯璃慘兮兮的模樣,甯映忍了忍笑意,上前兩步,扶她,“坐下歇歇。”
甯璃擡手擦了擦眼淚,小心翼翼地坐在凳子上,癟着嘴咬了一口糖葫蘆。
甯映沒忍住笑了出來。
甯璃擡頭震驚地看她,滿臉都寫着“我都這樣了,居然還嘲笑我!”
“咳咳……”甯映被這委屈的目光看得心虛,“好了,擦擦眼淚,吃你的糖葫蘆。”
而甯珏被甯尚書拎過去訓話。
兩人就一邊吃着東西一邊看兄長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甯璃咬着糖葫蘆,狠狠地加上一句,“哼!活該!”
甯映側目,“那你還這麼期待兄長回來。”
“……後悔了。”甯璃扭過頭不答話。
甯尚書訓人訓得口幹舌燥,心煩地看了甯珏一眼,這才放他離開,回去喝了一口水。
父親離開,甯珏呼出一口氣,他看向對面幸災樂禍的兩個姑娘,扯了扯唇,朝着她們走過去。
帶回來的零嘴已經被扒出來吃得差不多了,他過來,“你們兩個,幸災樂禍?”
甯映眨眼,把唯一還剩下的肉幹推了過去,“兄長,吃。”
“嘗嘗。”
甯珏挑眉,拿起嘗了一個——
他動作一頓。
甯映眨眼,道:“怎麼樣?”
甯珏看了她一眼,面色自然,“挺好的,晏晏嘗嘗。”
“……”甯映裝沒聽見,“兄長喜歡的話,那就都留給兄長好了。”
“我向來不和兄長搶什麼東西。”
他盯着甯映一會,氣笑了,“晏晏,有點良心啊?”
沒有良心的甯映把已經空了果脯推了過去,“兄長,還有嗎?”
甯珏搶過盤子,“沒有。”
“……”
“哦。”
甯映想起方才他被罵的模樣,随口一問,“父親剛才說了什麼?”
往日,家中子女頑皮,甯尚書一般當沒看見,最多訓兩句。
像方才那樣,訓了甯珏那麼久,着實少見。
甯珏咬了一塊肉幹,回想道:“陛下說,祖父歸京,他這幾日空閑之時回來府上一趟瞧瞧祖父。”
“生怕我們闖禍,哪日陛下登門沖撞了陛下。”
“可說來也奇怪,陛下見祖父就像是耗子見到貓一樣,這次怎會上趕着來見祖父。”
甯映聽着這話,忽地問:“耗子是誰?”
“......”甯珏一哽,僵硬道:“是我是我是我!”
“行了吧!”
“為何陛下見祖父像是......那啥見到貓一樣?”甯映問。
“那啥是哪啥啊?”甯珏故意。
甯映眨了眨眼睛,用眼神示意,“就那啥啊。”
“……”甯珏道:“想當年,陛下還是太子,我也還是做太子伴讀,當時一到祖父的授課的時候,太子要麼是在光明正大地睡覺,要麼就用書擋着臉睡覺......”
想起祖父的性格,甯映欽佩地贊歎了一聲,“要不陛下是陛下呢。”
……
一夜将過。
第二日。
甯映被錦書從床上叫起來,“陛下快來了,姑娘您快起來接駕了。”
“……”一臉痛苦,勉強睜眼看了一眼天色,“哦……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