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啟霖來到503教室，躲在後排門口，悄悄地觀摩了幾眼。

這堂課沒多少人，同學們稀稀拉拉，随喜而坐，東一個西一個。

全是女生，隻有許秀延一個男生，他在很認真做筆記，一會兒撐在下巴發呆，一會兒用筆蓋搓自己的臉。

洛啟霖摸出背包裡的口罩，戴好，彎下身子，往教室裡去。蹲在許秀延的面前，還沒有拉開凳子，他眼裡浸着如繁星的光，愣了幾秒。

許秀延嘴唇微微上翹，牽起他的手腕，将他按入座位。

洛啟霖呼吸微重，怎麼有種在偷情的感覺，實在不妙。

“我以為你不會來。”

許秀延神色慌裡慌張，試圖蓋住手肘下的筆記本。

洛啟霖身子往後一仰，手掌抱着後腦勺，缥缈的視線落在他的本子上，密密麻麻寫得全是他的名字，還以為多認真。

為了緩解彼此間的沉寂，他假裝沒看到，“别管我，認真聽課。”

許秀延挺直腰杆，聽話的望向講台。

洛啟霖聽了片刻，老師聲情并茂，講述古典舞的溯源。身為理科生的他，一個字都聽不懂，越聽越困。

他兩支手臂随意搭在桌面上，高大的身體縮成一團，枕着手臂睡下。

不知過了多久。

許秀延輕輕瞥來，目如星辰的眼睛凝視着洛啟霖，他的指節修長，根根分明，圓潤的指甲蓋修剪得很幹淨，是一雙适合彈鋼琴的标模。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喜歡的人，心猿意馬，許秀延用小拇指勾了下他的大拇指，意猶未盡，手掌握住他的手背。

睡眠不深的洛啟霖一把抓住，許秀延心頭一顫，想縮回來，偏偏被這人緊抓不放。

他狹長的眸子緩緩張開，唇角挑起：“偷襲我？”

“我……”

許秀延支支吾吾，臉頰迅速漲紅。

面面相觑，洛啟霖松了手，枕手臂的腦袋換了個方向，背對着他。手背仿佛着了火，許秀延柔若無骨的手，似雲絮嫩滑軟綿，叫人摸得愛不釋手。

講台上的講師，望到最後一排的男生，身邊的位置何時多了一個人，趴着睡覺也不肯聽課。

老師豈能助長這麼風氣，他舉起話筒，點着他：“有請最後一位穿黑色外套的男生來回答一下。”

衆人齊刷刷往後看。

老師的回音在教室裡一點點漾開。

許秀延吓了一跳。

他願意代替洛啟霖回答，正要站起來。

老師貌似看透他的動作，開了口，“許秀延，你回答可不算。難得有别系的同學來聽我的課，我真是太高興了。”

“……”

許秀延心裡嘀咕。

這我男朋友。

别高興太早。

會聽課，也是看我的面子。

洛啟霖深知不能繼續裝蒜，推開椅子，一臉懶散站起來。

“老師，麻煩您在重複一遍。”

“你覺得唐代的《坐部伎》表現力如何？”

這個問題的相關内容，關乎古典舞的起源和發展，正好在睡前聽過。

洛啟霖淩亂的記憶在腦海裡重新組合，薄唇輕啟：“宮廷的舞蹈，是曆代統治者的享受工具，以傳統情·趣而創作，歌功頌德。但是我覺得大部分作品風格上過于绮糜放蕩，避免消極，藝人們的表現力，應該着重在文化精神上，形成思想與藝術的高級美學舞蹈。”

嗓音悠揚，穿透力很強，如同琴弦輕撥，每個人都能聽得清楚。可見這位同學并不是不用功，回答問題，還帶了一些自身的見解。

“很好！”

老師帶頭鼓掌，教室裡掌聲一片，他伸出手勢示意“靜一靜”。

大家又都靜了下來。

“同學請坐，你講的非常棒！我希望你們對古典舞的知識不是死記硬背，起碼能像這位同學，分析透徹，為我所用。”

“知道了……老師。”

同學們異口同聲。

許秀延對身邊的人，愛慕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刮目相看。洛啟霖避開他的關注，又懶懶地趴下，成了一副裝死的模樣。

他手肘枕着桌面，低下頭解鎖手機。

手癢，想玩遊戲……不想跟許秀延公開拍拖。實在無法忽視這個男生對他的喜歡，他本人好像也有些不對勁。

洛啟霖正苦惱着……

面前出現一張紙條，身邊的人遞過來的，他取下，拆開看。

【午飯，你想吃什麼？我請客！】

許秀延想約飯。

洛啟霖眉頭緊鎖，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和遲疑，他不差這一頓飯，必須找個合适的理由回絕。

許秀延一眼看出他的拒絕，将紙條取回，又加了一句話。

【你要是不願意跟我一起吃，沒關系，我找别人。】

别人是誰？

唯恐他還惦記着那個油腔滑調的騙子。洛啟霖不斷說服内心的嫌惡，事關重大，必須斷了他的念想。

漸漸妥協，應了一聲：“去。”

下課了。

所有同學往食堂跑。

大學不比高中，來自五湖四海的同學，食堂選擇性很廣，菜品多樣化。

洛啟霖背着包，同許秀延并排行走。

因為他戴着口罩，無人能認出他，大部分同學與藝術系男神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