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怪了怪了。

秦青沉住氣，再一次看向他的手機屏幕，發現程易竟然還沒有删掉那個視頻，界面正停留在點了删除鍵之後，系統提示他是否要删掉這個視頻的步驟上。

“……要我教你怎麼點确認嗎？”秦青冷不丁地問。

其實他沒有那麼生氣的。

發現了就發現了，他承認秘密暴露确實有危險，是值得他緊張的，但這麼多天，他早在發現程易發現他這個秘密之後冷靜下來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隻抱着戒備的心态。

是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這樣生氣的。

現在他拉着臉，心情不怎麼高，多半也是程易瞞着他下去見楊高豐這件事的加成。

程易抿着嘴唇把那個視頻删掉了，就像一個徹頭徹尾做錯了的小孩似的，想問一問關于自己的事情，還心虛的很：“……那你真的是在我洗澡的時候看到的楊高豐給我發的短信，才知道，我要下樓去找他的嗎。”

秦青消化一下他這句話，一種奇妙的好笑在他心裡滾了一圈，帶走了他一部分氣焰，不過說話還是夾槍帶棒，陰陽怪氣的：“……不然？你當我真有那麼大能耐，能有千裡眼順風耳。”

程易：“……”

程易：“哦。”

秦青覺得自己也是有必要要跟程易道歉，說自己不該不經過程易的同意看他的手機，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暫時還做不到。

兩個人沉默了五秒，由程易再次開口打破甯靜：“……我發誓我會為你保守這個秘密，不會讓你我之外的第三個人知道……所以，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能夠原諒我的機會。我知道這個事情對你來說挺嚴重的，我也做得很差勁很不對很爛棍很沒道德底線，就可能…不是你一時半會兒能接受的，而且你之前還給過我機會讓我坦白但是我……沒抓住那個機會。是我的錯，是我做的不對，你隻需要給我一個能讓我挽救的機會就行……可不可以呢。”

程易的聲音越說越小，聽起來像是越說越沒底氣的樣子，不過減小的聲量好像幻化成了鼓足他的勇氣，程易努力地想與秦青對視上，卻又帶着心虛和不自信。

秦青無言，程易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清楚地記得他和程易第一次私下見面的樣子，在地下車庫，他面色平平，波瀾不驚，是有自信的底氣在的，很有氣場，那是從内而外散發出來的。

不像現在，他在為自己犯下的錯道歉，明明接受道歉的那個人也有錯在身，他卻将一切問題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并唯恐接受道歉的那個人不給他挽救的機會。

這種反應和神态，是獨露出給他一個人看的，好像混着小時候的影子、那模糊的記憶中失足落魄的少年的模樣，他和名聲在外的大明星好似不是一個人，卻又肯定是一個人。

“……你把你自己說的那麼不堪，是想博得我的同情，還是真覺得自己就是那無惡不赦的爛棍？”秦青的聲音清冽，傳到程易的耳朵裡，讓程易的呼吸聲都放輕放慢了。

這個問題好像真的把程易給問住了，他隻是發自内心的把自己心裡話都說出來了。

秦青問他到底是想博得他的同情，還是覺得自己本身就是爛棍，這兩個選擇，他好像一個都選不出來。

所以他的心裡話是虛假的嗎？

他自己也糊塗了一瞬。

“……不是。”程易否認了，“都不是。我也說不清楚，我隻是想向你低頭……‘想博得你的同情’這話好像不是很符合。”

秦青壓低了聲音，“……但你不得不承認，你的低頭就是在想讓我心疼你。”

程易輕咬了一下下唇的軟肉，耷拉着眼眉，“……那你心疼我一下吧。給我一次機會。”

他沒有向秦青說過一句帶着求的字眼的話，秦青卻看到了他言語行為神态上瘋狂向他襲來的“求求你”。

秦青不是鐵石心腸，他是一隻心軟的小貓。

“報告出來了。”女警從洗手間回來時順路拿了報告，走到男警身邊向這邊看了眼。

秦青和程易拉開距離，“……解決好你和楊高豐的事，我和你的賬，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