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故事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說完的話還未落下最後一個尾音,夏應荷就感覺眼前看見的人影越發虛幻。
視線逐漸渙散,手掌如同寒冰一般還有些麻木。
潛意識裡的思念指引夏應荷在昏倒的最後一刻,沒忍住。
和夢裡一樣她伸出過千萬次的手,觸摸到是真實不再冰冷的陳以沅。
眼淚騙過感知神經,她的眼濕潤。
陳以沅原本還算平靜的臉,卻皺起眉來。
不再是以往的帶着告别意味的模糊笑容,像是設定好的機器人忽然破開程序,走到她身邊,驚異的神色很真實。
陳以沅的聲音逐漸飄蕩扭曲起來,“荷荷,你怎麼了?”
太久不見了,怎麼連夢裡的聲音都變了?
她還是開心的,起碼這次看見的沅沅在向她走來。
還叫了她的名字,她的思念有了實質的回響。
少女的嘴角挂着淺淡的笑,眼淚瞞過大腦流下,一行清淚剛好滴在陳以沅的手背上。
陳以沅的手掌扶着夏應荷的肩膀,少女的意識在昏昏沉沉間迷惘,最後她完全失力倒在陳以沅的懷裡。
夏應荷耳邊一陣消音後,腦海在晃蕩,昏迷過去的她分辨不出來最後所見的是夢還是真實世界。
直到救護車響着鈴,她的半分意識才知道,這不是夢。
明明沒睜眼,明明昏倒了,清醒過來的她卻有記憶。
某個意識竟然在慶幸那還好不是她的夢。
終究是思念藏了太久,暴露心外時,遮掩不住。
沅沅,我不要和你分開。
夏應荷望着在打點滴的手,她苦笑着。
眼淚沒劃出眼眶,隻是留在心髒裡,沉積着。
很有分量。
清明幾分之後,夏應荷才知道她又進了醫院.
這次重點檢查的不是身體,挂的也不是普通門診。
她看着精神科那三個黑字。
莫名的熟悉。
她好像來過?
不知道是以什麼心态去面對醫生的。
夏應荷麻木的回答醫生的問題,時不時抓抓泛癢的手臂。
女醫生瞥了一眼她的行為,記錄的手停滞一瞬,又在電腦的病曆本上敲了一行字。
她看見冷白的手臂上,一道又一道通紅的抓痕。
夏應荷在病房裡面,陳以沅站在病房外面,等着精神醫生對夏應荷的診斷結果。
就在這幾天,他才知道那幾年,夏應荷活得有多痛苦。
那些都是他的罪。
他扪心自問他還有臉去贖罪嗎?
一陣空蕩蕩又飄渺的聲音拷打着他的心。
他想回答,卻發不出來聲音。
隻能沉默。
在醫院待了一會,陳以沅想了太多方式去彌補?
甚至他沒有資格用彌補這個詞啊。
過去的痛苦不能用未來的幸福替換。
痛苦永遠在那裡,他永遠愧對她十年。
他走之後,她度過的是雙倍孤獨的五年,痛苦成倍的席卷她。
她的生活裡不是少了一個他,是少了一個他和她。
那五年實在太漫長,也許幸福十年都抵不了一個四季時光。
在昏迷的那幾天,夏應荷恢複了記憶,第一時間她祈求陳以沅别告訴父母。
她不想在再讓他們痛苦,她的身體反應出來的痛苦她知道的很清楚。
大概她在這人間的日子還有一年還是兩年吧。
陳以沅知道了那幾年的日子,夏應荷過得痛苦淚水如珠。
他緘默的答應了。
這些發生的太匆匆,還沒知會到夏父夏母那裡。
因為夏應荷并不時常給爸媽發消息,所以他們沒有起疑心。
斷曾的心一旦開始了,夏應荷越發覺得前塵往事都是一場清明夢。
好像她總是這樣孤獨,一個又一個人從她身邊走過,沒有人留下。
除了世界刻意安排的人。
她的腦子忽的好疼,細針紮過的密密麻麻疼痛留在身體裡。
血色蒼白,淚珠掉在地上,眼裡是朝霧深重的隆冬。
夏應荷實在疼得受不了,雙手抱着腦袋無力的蹲在地上。
這是無人處,她還好有一點體面保留住了。
身體的疼痛在這一刻大過和陳以沅分開的心髒疼痛。
陣痛過去,夏應荷隻有一個想法。
陳以沅,你帶給我太多痛苦了,所以我們分開吧。
既然我們分開了這麼多年。
我都要習慣沒有你的日子了,你為什麼還要出現,再打擾我?
恨在無意中越過愛爬上心牆。
她的怨恨在眼淚裡埋沒。
出來見到陳以沅的時候,她的身體微不可察的戰栗一秒。
陳以沅剛想靠近,夏應荷卻是給了他一個冰冷的眼神。她在下意識的遠離他。
“你還有什麼話想說?我不想見你。”這般的夏應荷讓他如此陌生。
好像是荷荷的另一面?
陳以沅原就愧疚的心細細麻麻的疼了一瞬,他沒再上前。
反而是給夏應荷留了一個相對覺得舒适的距離。
“荷荷,都是我的錯,你的選擇我都尊重。但是我不會遠離你。”
陳以沅努力克制了自己那顆想抱抱夏應荷的心。
“我會給你一切,隻要我能給的,全數贈你。”
陳以沅隻是想讓荷荷開心一點。
夏應荷原本想拒絕的話,不知想到了什麼,反而嘴角勾起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