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沒搭理祁醉,隻接過他遞來的大衣,熟練的将大衣抖開披在遲也身上,而原先環着她細腰的手也慢慢拿開改為搭在手臂上,擁抱的姿勢變為攙扶。
做完這一切,這才得空睨了祁醉一眼,“你能耐,不也是跟着我喝果汁嘛?誰家開車喝酒,祁大律師?”
他刻意強調了祁醉的職業,暗示他不要知法犯法,算是報了剛才祁醉說他和遲也要懂得為人師表的仇了。
一直站在一邊的蘇亦晴瞅着江逾白和祁醉,随口問了一句,“你們也是在聚會嗎?怎麼就你們兩個人,多沒意思啊?”
蘇亦晴話剛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戳了戳,她偏頭一看,果然是那位叫祁念北的小男孩正用肉乎乎的小手點着她的肩。
“一、二。”他看蘇亦晴沒理解他的意思,指着江逾白和祁醉數了兩個數,然後又把胖乎乎的手指向了自己,眯着眼笑了笑,軟軟的說了句,“三。”
蘇亦晴這下明白了,這孩子是在提醒她剛才說話沒有把自己算進去,真是人小鬼大的。
祁醉也被他這副較真的樣子逗樂,捏了捏祁念北的小臉,又順口回答她先前的問題,“本來還約了一個朋友的,結果那家夥忙着陪女朋友,這不放了兄弟鴿子。”
他當然知道顧凜至這個花花公子沒有女朋友,就算有,以他的德行,找個名義上的女朋友也隻是為了應付家裡,是不會去花時間陪女朋友的。
但是當着蘇亦晴的面,祁醉自然不好将話說的那樣露骨,便隻能扯了個陪女朋友的萬能模闆來應對蘇亦晴的問題。
然而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是,蘇亦晴聽到這個答案時,那一雙桃花眼裡漾出一絲别樣的情緒來,複雜而又深邃,像是墜了一塊冰在其中,寒了心,冷了情。
……
恒星會所位于江城最繁華的地段,因此即使到了晚上,面前路段上的車流量也是不減反增,熱鬧的很。
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蘇亦晴擡手揉了揉眼睛,她今晚雖然沒遲也喝的多,但總歸也是灌了不少下肚,隻是因為她酒量比遲也好,也不上臉,是以才看上去很正常的樣子。
江逾白去車庫拿車,因着遲也現在這個樣子連路都走不穩,就沒帶她們一起去,而是讓她們在恒星的門口等着。
放眼望去,滿目都是高聳的建築,惹人眼亂的霓虹閃爍着,襯着繁華的都市在夜色當中依舊絢爛無匹。
冬日的風,驟然起驟然落,帶來的寒風毫不留情的直往人骨頭縫裡鑽,蘇亦晴不自覺的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經冷風一吹,遲也的酒氣也散了一點,她來的時候說蘇亦晴穿衣服要風度不要溫度,眼下看到對方裹着的大粉棉服,才知道小醜竟是自己。
“冷了吧,之前還好意思說我呢。等等吧,你家江教授應該快來了。”蘇亦晴拍了拍遲也绯紅的面頰,真是又心疼又覺得好笑。
遲也抱着蘇亦晴,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也沒心情跟她鬥嘴,嘟囔着嘴喃喃說着以後再也不要喝這麼多酒了。
她迷迷蒙蒙的望着路上來往的車輛,眼睛裡卻聚不起神韻,一顆心浮浮沉沉,往事如煙,走馬燈般在腦海中一幕幕閃過。
耳畔響過汽車的陣陣鳴笛聲,遲也不堪其擾的擡起頭,醉意朦胧間她眼神與不遠處一輛黑色轎車的車主對視上。
一刹那間,她的心髒似乎都停了一拍,盡管離得遠,看不清晰,可是輪廓分明像極了。
她擡手揉了揉眼,再看過去,落下的車窗已經被拉起,一片黑,看不見任何人任何東西。
欲蓋彌彰!
這是遲也心底唯一的想法,她松開抱着蘇亦晴的手,要向那輛黑色轎車跑過去,手腕卻被人拉住。
“你要去哪裡?”聲音分明溫潤,然而似一道霹靂降在了遲也的頭上,定住了她的腳步,讓她邁不開腿來。
江逾白回來的時候便看到遲也要往一個地方跑,似是看到了什麼,在找什麼人,他也不清楚,可他心裡有一個聲音,叫嚣着。
要他,攔住她。
所以他伸手,阻止了遲也。
遲也被這麼一拉,攢起來的力氣煙消雲散,她卸力的倒向江逾白所在的方向,輕輕搖了搖頭。
“快上車吧,别凍感冒了,怪冷的。”雖然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但蘇亦晴能夠感覺到氣氛不對勁,忙上前打圓場。
江逾白輕歎了一口氣,略帶鋒芒的一雙眼盯着遲也剛要跑過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沒再說話,隻是扶着遲也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冬夜蕭索,瑟瑟的卷着寒意,車窗緩緩落下,勁風倒灌,吹着車頭懸挂的平安符在空中打着旋兒。
目送車輛遠去,彙入主幹道,消匿在車流中,細長的手探出車窗外,指間夾着一根未點燃的煙,轉了轉,像是在平複有些急躁的心。
到最後,煙體被他揉碎,裡面的煙草随風四散,有的不識相的落在了他手腕上系着的一根紅繩上。
“啧。”聲音暗啞低沉,透着不耐煩,浸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