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高興地翻着頁角,“你自己記性不好,還說别人智商不過,看不懂你的筆記。”
沈竹瀝扯了扯唇角,懶洋洋地語氣,“小丫頭片子,拿着就拿着,哪來這麼多廢話。”
他聲音透着很明顯的啞意,桑枝猛然回過神,把本子合上,有點惱地看着他。
大半夜吹冷風就來送個筆記本,發什麼神經啊。
白天打個電話喊她過去拿也行呀。
桑枝張了張嘴,要說的話還沒滑出喉嚨就被沈竹瀝開口截斷,“你可别兇了,小姑奶奶,爺凍得半死,行行好說點好聽的吧,來一句謝謝哥哥。”
秋冬的梧桐樹葉子掉得光秃秃的,樹杈上一隻看熱鬧的鳥兒都沒有,枝幹秃得小鳥站上去都腳底打滑,孤單地寒風力搖曳着。
桑枝看着他,突然笑了。
神經病吧這是。
她本筆記合上,雙手拍合,在他身上啪啪啪拍了三下,然後仰起頭,瞳仁發着晶亮的光,“這才是小姑奶奶我謝人的方式。”
三下書,一下打在他肚臍附近,一下打在他胸腔心髒處的位置,打得他心髒好像一瞬停了跳動,又一瞬接連重跳不止。
沈竹瀝很難形容那一刻他是什麼感覺,總之是沒有理智的。
他抓住鬧騰的女孩手腕,微微帶了點勁,女孩柔軟的身體撞進他的胸懷裡,一股淡淡的甜軟香氣萦繞鼻尖,更讓人血脈砰張。
桑枝一瞬間懵了,幾乎是閉着眼睛,被他帶進了懷裡,周身熟悉的溫度傳來,耳邊貼着他胸腔裡強有力的心跳聲。
靠得這麼近,才發現他身上不僅有淡淡地煙草味,還有一股特有的清香,男性荷爾蒙的氣息。
“你……”
“别動。”
按住她腦後的力量收緊,呼吸在頭頂上傳來。
他叫她别動。
一動都不能動。
他快要犯、罪了。
他聞見她發梢香甜的味道,觸碰到她腦後的手指從指尖開始就是發麻的,一股電流感順着麻木的指尖一直延續到身體裡,沖進心髒。
他在心裡默數着時間,一、二、三……九、十……
十下之後,他松開了力度。
桑枝愣了愣,而後一矮身,從他禁锢中鑽了出來,讓人灼傷的溫度卻好像沒有一并消失,燒着她的耳朵和臉。
她緩緩擡起頭,暖黃色的路燈下,他的眼睛很亮很亮,直直地看着她,閃着星光。
桑枝一瞬錯開目光,不敢再擡頭直視。
她被吓到了,被那燙人的溫度,節奏感的心跳,還有灼熱的呼吸,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沈竹瀝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發紅的耳尖,突然一笑。
他擡手把她暢懷的棉衣拉鍊拉緊,帽子太好,拍拍她的肩,聲音很輕,“回去吧。”
桑枝心砰砰直跳,張口想再說些什麼,話到嗓子卻好像被噎住了似的,隻是搖了搖手,遍逃也似的告别,向大門的方向小跑。
十一月的夜,白霧從嘴邊溜出。
沈竹瀝從兜了摸了一根煙,含在嘴上,另一隻手掏着火機,指尖觸碰到金屬的機聲,卻忘了好像要幹什麼。
他垂着眼,視線追着小小的身影,直到身影拐了彎推開漆黑的鐵門消失在視野裡,他的目光都沒有移動過。
久到一股狂風吹得人呼吸都困難,肺被動吸進過冷的空氣,他在風中壓不住地咳嗽,意識仿佛才剛剛被拉回。
仰頭,看向那盞燈的地方,手機裡傳來震動。
【我到家了,你快回去吧。】
沈竹瀝看着遠方的燈亮,低頭,沖手上哈了哈,化開一些僵意,不靈活的指節在屏幕上打了一個簡短的字。
【嗯】
【回去喝點藥,你要感冒了】
【好】
頭頂的燈光好像滅了。
沈竹瀝盯着那個位置看了兩秒,掏出打灰機,一抹猩紅燃起,他猛地吸了幾口,又咳嗽了幾聲。
指尖夾着煙,他轉過身去,一步一步散漫疏冷地走在夜色裡。
直到颀長高大的背影徹底跟如墨的夜色融合,桑枝才從小小的窗簾縫隙中收回視線。
她追着那道身影很久,從他咬煙開始。
她好像聽到他咳嗽的聲音了。
那聲音碎碎落落敲在心坎裡。
幾分恍惚。
幾分不安。
【到家了吃藥】
她又補了一句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