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靖雲”的李字之間,劃過一道暗紫色的橫線,似是凝固的血迹,一點點泅,幾乎将人形紙片一剖為二。
林海恩将紙片揭開,塞進馬甲的袋子裡,翻過男屍的身體——沾滿沙土的面目與李員外有三分相似。
顯然,這是一個與李員外、與李婉兒有着血緣關系的親人。
至此,林海恩已然明白,這必然是那個道人搞的鬼,隻有那些人,才有能力讓李家衆人失去神智,甚至讓他們彼此之間自相殘殺!
林海恩重新回到李府,閉上眼睛。
當失去視覺,嗅覺與聽力就會變得前所未有的靈敏。
“……先把消息壓下,勿讓百姓驚慌,國師莅臨在即,在這個節骨眼上……”
“大人,城郊的盜匪全部抓回來了!”
“……是鬼,是鬼上身,一定是,我看到了……忠厚膽小的一個人……雞都不敢……”神神叨叨。
“夫君,你怎麼回來了?你、你是回來看我的?”有人驚喜地叫道。
“……一定是做了缺德的事,招來的報應。”
“……可惜了那懸賞……可惡的山匪!”
“……還有不到十天就是珍珠夫人……的日子,若是逾時……砍頭……”
“……奴婢慕名……懇請能見夫人一面……”
“……嗚嗚嗚,爹,娘,這兒好黑,我好害怕……”
“……張嬷嬷怎麼這麼不小心呢,那隻小畜生姐姐還等着她抓來……姐姐,你說,那兩個鄉下來的下等人就吓得他面色發青,險些要暈過去,要是我把那開膛破肚的小畜生扔到他面前,他豈不是得吓得魂飛魄散?”
“咯咯咯……好主意……向來警醒,得找一隻一模一樣的……”
無數紛繁複雜的訊息彙聚而來,瘋狂湧入林海恩的大腦。
他的心平靜如水,隻鼻翼不斷翕動,身體随之而動。
道士的氣息……
道士的氣息……
“李婉兒不過一介女流,能翻出什麼風浪!不過她身邊的那個女人……”
林海恩倏然睜開眼睛,找到了!
眼前已變成一片荒山野嶺,低矮的灌木邊緣初見凋敗,林海恩動了動耳朵,轉頭朝灌木後面跑去。
灌木後面,是個越見陡峭的斜坡,半山腰開始出現三三兩兩的喬木,更多的是如放大的蘑菇一般的灌木叢,七零八落的散布在斜坡上。
在往上的一處峭壁上,出現一個黑黝黝的山洞,道士的聲音和氣息,正是從裡面傳出!
林海恩在觀察四周環境的時候,一道黑影從山洞出來,是個蓬頭垢面的細瘦男人,頭發花白,衣衫破爛。
林海恩定睛細看,卻是頗為眼熟,他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個老頭?
這個老頭是誰?
正努力回想着,就見那老頭回頭朝山洞破口大罵:“好你個張延!你跟陸永權有什麼兩樣!忘恩負義的東西!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說完,火燒屁股一般,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林海恩目瞪口呆,下一刻,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洞口。
林海恩定睛一看,洞口的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張延!
隻見他飛快掐指,大喝一聲:“去!”霎時有七八隻白色的紙人從他身後騰空飛起,朝破爛老頭追去,消失在蒼茫山野裡。
做完這些,他神色疲倦了幾分,回頭朝正從洞裡走出來的一個少年道:“這幾日你守好地底焰,應是這幾日的事了,雖然這周圍的精怪已被我清除,就怕萬一,若是有變故發生,立即讓紙人傳我訊息,且你得注意,别叫黃成龍趁機把地底焰吃了!”
少年肅穆:“師傅放心,徒兒一定謹遵教誨,好好守住地底焰。”
張延颔首:“這次你做得很好,若不是你發現了李家的異動,我竟不知道有人提前通風報信,差點兒叫李家人從眼皮子底下溜走。”
他冷哼一聲:“不知死活的李家,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
少年恭敬地垂首:“師傅謬贊,這都是徒兒該做的。”
張延又叮囑了少年幾句,少年一一應下,他便安心離去。
看着他離去的方向,林海恩判斷應該是襄陽城。
然而此時他卻不急于追蹤張延了,等張延離開,他立刻往前奔跑,進入了山洞裡,跟在少年後面。
山洞彎彎曲曲,徑直向下的坡度極大,好幾次少年都得扶着凸出的石壁或者石柱才能站穩,繼續慢慢向下攀爬。
越往裡走,溫度越高,這實在是反常,林海恩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地跟在少年後面。
少年認真走路,絲毫沒有察覺到林海恩跟在他後面。
空氣也開始變得熾熱,甚至還出現了刺鼻的氣味,林海恩震驚地發現,腳墊下面的泥土開始變得燙腳,前面一個深坑裡,還翻湧着流動的明焰。
這裡竟然有岩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