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屋子很快響起鼓樂之聲,幾息功夫便人走房空,後台逐漸變得冷清。
林海恩從籠子裡鑽了出來,跑到前面看熱鬧。
才一踏入前面的屋子,便感到香風撲鼻,腳下軟綿綿的,低頭一看,是繡着華麗缂絲圖案的波斯地毯,舉目四看,屋梁架得極高,空間高闊,泛着絲綢色澤的幛幔從房梁上一直垂順到地闆,舞台三面成巨大的台階狀格局,被厚實的木具分割成一個個巨大的格子間。
格子間裡,穿着寬袖長袍的華服客人坐在案幾後面,或慵懶,或姿容嚴肅,或端莊有度,紮着丫鬟髻的奴仆們跪坐在旁,端茶倒水,好不殷勤伺候。
那在側邊充當擋闆的屏風一看就價值不菲——厚實的漆面鑲嵌着鎏金的蓮花,白鶴悠悠,飛向銀色的祥雲,勾勒着天際的舒展。
喝,古代人真會享受!
就在大貓目不轉睛的看着屏風上的圖案的時候,側邊傳來了幾道驚歎聲——
“人人都說襄陽王好風雅,如今一看,果真名不虛傳!”
“不僅如此,王爺素有賢名,這方圓三百裡誰人不知他向來愛才,禮賢下士,能人異士紛紛投靠,府中賓客幾千,都道是孟嘗君第二!”
“喝,真真教人羨慕!我等什麼時候也能入了王爺的眼?”
“襄陽王愛才好客,你是才嗎?”立即有人不懷好意的嘲諷。
“噓,張鋒,收起你那刻薄的嘴臉,真是上不了台面。這周圍都是大人物,小心叫人看見你這番小人作态,”
又有人出來打圓場:
“今日咱們是借了李兄的光,才得以一睹狀元坊真面目,大家就是來開開眼界,不要傷了和氣。”
有人拊掌相擊:“是極!你們瞧這屏風,瞧這綢緞料子,看看這腳下的軟毯,瞧這茶幾,再聞聞無處不在的熏香,芬芳撲鼻,不是仙境,勝似仙境,合該好好賞樂,此間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尋?!”
“這味道好像是……相見歡!?”似是不敢相信,說話人的音調都拔高了一截:“……這不是一兩黃金一兩香的那個‘相見歡’?!如此大的屋子!如此多的賓客!該燒多少‘相見歡’啊——”
餘下衆人紛紛驚歎:“好大的手筆!”
“不愧是襄陽王府!果真奢侈!令人向往。”
“若能成為王爺的入幕之賓,夫複何求?”
“噓,别說話了!好像要開始了!”
“在哪裡?在哪裡?那第一個出來的,可是珍珠夫人?!”
“怎麼會是珍珠夫人,珍珠夫人藝高人美,向來是壓軸登台的……”
“張兄且讓讓,你擋住我了!”
“不是珍珠夫人……”
中間舞台上的表演開始了,觀衆席的說話聲漸漸降低,人們的視線紛紛被台上的表演吸引。
林海恩循聲望去,中間的舞台布置得美輪美奂,天光從頂上的天井射下,仿佛打光一樣,将舞台映照得亮亮堂堂的,舞台兩邊挂着巨大的各色燈籠,數量衆多的蠟燭架子排列在過道上,将灰暗的室内鋪滿暖光。
林海恩眼尖地發現在忙碌的後台區,夭夭公子打着哈欠任由榮華富貴給他捯饬妝容,忽然間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麼,臉色猛然一變,低聲咒罵了幾句。
随即朝林海恩所在位置走來。
這真是奇了。
能讓遊戲人間的夭夭公子都為之變色的,哪得是什麼樣的人?
他立即循着對方的視線看過去,那是某個被半個屏風擋住的“格子間”,與其說是格子間,不如說是豪華包間,坐落于舞台正對面,那是狀元坊最好的觀賞位置之一。那一排的包間都能清晰地觀賞到台上的表演,舞台上的表演者也能與其互動,但側邊的人卻無法窺見裡面,隐私性極佳。
這一看不打緊,竟然叫他發現了顧硯青的身影!
就在那個豪華包間裡面,坐在一個與他面容有三分相似的中年男人身邊,包間裡全是一臉喜氣的華服之人,青中皆有,姿态放得很低,圍繞着一個儀容矜貴的青年端坐,敬畏而恭維。
隻有顧硯坐在角落裡,臉色慘白,額間披發擋住了他的眼睛,在眉間投下一片濃郁的陰鸷。
林海恩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夭夭公子快步來到林海恩身邊,一把将他撈起來,抱在懷裡,嘴裡罵罵咧咧:“見鬼了!怎麼會在這裡見到他?真是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