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晔望着她的背影,冷哼一聲:“你不要忘了,是我救了你的命。”
她停下腳步,攥着木匣的手指節泛白:“我知道,你不要反反複複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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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當空,朱雀大街已是燈火通明。
蘇至烈将蘇悅遙季映二人送到了添香樓樓下,伸手依次扶她們下馬車。
季映扶住他的手臂借力從蹋凳上跳下來,問道:“蘇大哥要與我們一同上去玩會兒嗎?”
小姑娘仰頭看着他,眼中的期待不做一絲掩飾。
蘇至烈搖搖頭,不自然地避開她的目光:“不了,你們玩,我還有差事。”
季映瞬間變得失落:“那好吧,蘇大哥再見。”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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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間内暖意融融,三位少年正圍桌而坐。
季昭低聲問道:“上次說的事情如何了?”
季澈:“放心,我已經捎信給我駐守北疆的朋友,讓他們去探查一番北疆王室那邊是否有異動。另外,長風城中,我也安排了人手悄悄搜捕。若有消息,我第一時間告知你。”
季昭點頭。
蘇悅遙和季映便是在這時推門而入。
兩人坐下。
季澈問蘇悅遙:“要不要來一份桂花糕?”
她搖搖頭:“不要了,我晚膳吃得太撐,得歇歇食。”
季映嗔道:“澈表哥你這心可偏到天上去了,怎麼不問問我想吃些什麼?”
“這不是因為阿昭都給你點好了,你最愛的酥山,再說了,”季澈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你又沒有蘇悅遙貪吃。”
“随你說吧,我今日不與你一般見識。”蘇悅遙雙手環在胸前,揚着頭,一副不會被季澈輕易惹怒的樣子。
季澈輕聲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倒了杯櫻桃汁,推到她面前。
沒多久,店小二端着一盤酥山進雅間,其上鋪着一層飽滿的望果,瞧着便覺一股甜甜的奶香。
季映眼都直了:“這一整盤我都能吃完。”
“太冰了,你吃慢一些。”季昭手中的折扇輕輕敲了敲她的頭,叮囑道。
“知道啦。”
話題稍緩,季昭端起酒盅,輕抿一口,贊歎不已:“這桂花釀可真不錯,甜而不膩,比宮裡的禦酒還好喝!”
“是啊,北疆少有這麼清甜的酒。”季澈點頭,猛喝一口,喝完打算再給自己倒一杯。
蘇悅遙看着他的動作,似報複一般,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調侃道:“季小二,你這酒量可得悠着點,别喝多了又要哭着吹噓你的破雲如何天下無雙。”
季澈一愣,臉上旋即露出些窘迫的表情。
旁邊的季昭沒忍住笑,一口酒沒來得及吞下去,被嗆住,劇烈地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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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五個人都默契地想起季澈十歲那年,破雲剛來到他身邊時發生的那件事。
破雲性子烈,難馴服,季澈花了整整五個月的時間,不知摔了多少次,還沒與它混熟。
小少年委屈,又死要面子不肯往外抱怨,将滿腔苦水都憋在心裡。
但某一日,他在聞家老夫人的壽宴上偷喝了一口酒。平時還能忍住的人,這下子便繃不住了,他坐在聞家後院的地上,一手抱着聞律的腿,一手抱着季昭的腿,一邊誇破雲太厲害,一邊罵自己太沒用,哭得不能自已。
當時,蘇悅遙和季映就在邊上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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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季澈,其餘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得更大聲了。
“笑什麼笑,你們誰敢說自己沒哭過?”季澈無奈,隻得等他們笑完,過程中甚至跟他們一起笑起來。
“你這人真是記仇,我不過是方才說了你一句貪吃。”季澈對蘇悅遙說。
蘇悅遙一聳肩,笑眯眯道:“你才知道?”
“說起來,最近天氣都不錯,不如我們明天去城郊騎馬?”季昭提議。
“好啊!”季澈放下酒盞,“正巧,破雲回長風城後,我一直沒有機會帶它出來。”
聞律:“我可是好久沒有見過破雲了,不知它現在性子是不是溫順一些了,能不能乖乖地讓我騎上跑一圈?”
季昭打趣:“你覺得呢?它從前沒上過戰場都那般暴烈。”
聞律惋惜:“那我這輩子都不能如願騎一回破雲了。”
“聞律哥哥你還是不要有這種不切實際的願望了。”季映樂呵呵地紮完聞律的刀子,挖一勺美味的酥山送進嘴裡。
聞律誇張地捂住胸口,哀怨道:“公主殿下!你和郡主不愧是好姐妹,嘴皮子一個比一個利。”
雅間裡頓時又響起一陣笑鬧聲。
“對了,”季澈拍了拍蘇悅遙的衣袖,“明日将阿鈞也帶上吧,那小家夥不是嚷嚷着想學騎馬嗎。”
“好,但你可悠着些教,他不比你小時候皮實。”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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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離開了添香樓,打算逛逛朱雀大街的夜市。
蘇悅遙和季映看上了路邊小攤的胭脂,興緻勃勃地跑過去試用顔色。
三個少年則在前面的小橋邊說着話,等她們。
他們皆是一表人材,往人群中一站格外出挑,引得路人視線流連。
蘇悅遙和季映挑完胭脂,結好賬,朝橋邊的三人走去。
季映看着他們的身影若有所思,忽地,停下腳步,扯了扯蘇悅遙的衣袖:“遙遙,太子和我三皇兄,你更喜歡哪個?”
她這問題問得突然,蘇悅遙不解地蹙起了眉:“我都不喜歡。”
季映:“那再加上澈表哥和聞律呢,有你喜歡的嗎?噢不,聞律不成,他不姓季。”
蘇悅遙更是不解:“什麼聞律不行?我就非得有個喜歡的?”
季映認真地點頭。
蘇悅遙的心倏然一沉:“什麼意思?”
“那日我在福康宮的暖閣中睡着了,醒來時聽到父皇和皇祖母在商量你的婚事,他們是鐵了心要将你嫁回季家。”
季映将那日在太後宮中聽到的一字不漏地告訴蘇悅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