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澈擡頭望着灰沉沉的天色,道:“我們該走了,不能總待着這等,萬一他們一直找不過來,我們不是冷死就是凍死。”
蘇悅遙點點頭,為了趕路方便,她将散落的長發利落紮成一把。
而那些往日裡珍愛的首飾,實在太過累贅,都被她心一橫,留在了山洞裡。
山路難行,兩人走了半個時辰,還未見出口。
前方忽地瞧見火光躍動,有一隊人正往他們的方向走來。
不知來人是敵是友,季澈下意識将蘇悅遙護在身後。
兩人借茂密的樹叢掩身。季澈探頭觀察,蘇悅遙亦從他背後伸出頭查看情況。
她睜大眼睛,遠遠看去,眼神忽地一亮,她扯了扯季澈的衣袖,聲音喜悅:“那是你父王!是晉王府的人!”
未等季澈有反應,她已經跳出樹叢,揮着手大喊:“晉王舅舅!我們在這邊!”
季行遠聽見聲音,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他打量着兩人,見他們身上雖狼狽,卻無大礙,這才長長松了口氣。
“對了,”季行遠看着季澈,聲音頗為沉重,“破雲……我已經讓人運回府上了,這兩日我們尋個地方,将它好好安葬。”
季澈聞言喉頭微動,低聲應道:“多謝父王。”
季行遠伸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
他轉身,交代下屬速速回去與永甯長公主等人報平安。
随後,他轉身對吩咐随從:“快回去禀報長公主,說人已經找到了,安然無恙。”
“安然無恙”這詞一出,蘇悅遙瞬間想起來季澈還受着傷,她轉頭去看他。
一擡眼,隻見一道身影往她這邊栽。
“季小二!”
季澈體力不支,再撐不住,直直倒在了蘇悅遙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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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行遠又遣人去通知了永甯長公主季澈受傷的消息,下了山,他便直接帶了季澈和蘇悅遙抄近路趕回晉王府。
府醫已被提前侯在季澈房中,等人一到,便趕緊上前為季澈診治傷勢。
蘇悅遙不好跟進去,便在院子裡等侯。
容璇走過來,溫聲道:“遙遙,我叫人備了熱水,你先去客房沐浴一下暖暖身子吧,仔細回頭受了寒去。”
蘇悅遙看了眼面前緊閉的房門,有些不放心。
容璇安慰道:“放心吧,這于阿澈來說隻是小傷,他在邊關沒少挨。他沒事的,就是累着了。”
蘇悅遙神情略定,點點頭,随容璇前去。
到了客房,容璇指了指置于屏風下的一疊衣服:“這裡衣和裙子都是我新做的,你與我身量差不多,應該能穿。”
“多謝容璇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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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悅遙沐浴完,穿好衣服,一出房間門,便撞上等候在外的永甯長公主和宣平侯。
永甯長公主沖過來,拉着蘇悅遙細細一番打量,親眼确認她沒事才徹底安下心。
“阿澈那邊沒事,他已經醒過來了。”知道蘇悅遙要去季澈的院子裡探望,永甯長公主說道。
蘇悅遙聞言,一直繃着的眉心終于松開了。
“對了,阿鈞呢?阿鈞沒吓着吧?”蘇悅遙問。
“阿鈞受了些風寒,我已經叫人送回府上,請你大伯母照看了。”永甯長公主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别說你弟弟了,我和你爹都被吓到了。”
蘇悅遙低下頭,愧疚道:“爹娘,是我大意,叫你們擔心了。”
“不怪你,”宣平侯擺擺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人背地裡使陰招害你,這如何能躲得過。”
“沒事就好,這事我們不多說了,先去瞧瞧阿澈吧。”永甯長公主溫聲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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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澈正靠在床邊喝粥,因着傷勢,動作有些遲緩。
蘇悅遙推門進去,快步走到他身邊,輕聲問:“季小二,你感覺如何?”
季澈擡眼看她,語氣還是一貫的副吊兒郎當:“放心,死不了。”
他又垂下頭去繼續喝粥。
蘇悅遙守在他邊上,看他喝完一碗,關心道:“你吃飽了嗎?還要不要來點别的?”
他被她盯得有些發毛:“你幹嘛這麼殷勤?怪溫柔的,我有些不适應。”
蘇悅遙語氣一滞,瞪了他一眼:“你這人,真是受不得一點好!”
季澈揚起嘴角笑了笑:“你還是這樣我比較習慣。”
“真欠揍,若不是看你現在這般虛弱,我就上腳了。”
兩人又鬥了幾句嘴。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他開始趕人走。
蘇悅遙站起身,替他把被子掖了掖:“那我明天再來看你。”
季澈靠着床頭,苦笑道:“可别,我又不是什麼重病,明日我便行動自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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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至休息的時辰,蘇府燈火通明。
蘇悅遙和季澈一起失蹤一夜的消息迅速在城中傳開,街頭巷尾皆是議論紛紛。
蘇家大老爺住的存梅堂檐下,奴才們裹着厚厚的棉襖,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議論:
“出了這樣的事,太子殿下不會要咱們郡主了?”
“情況危急,難不成為了太子殿下還還不要命了?”
“我看郡主與季二公子結親也挺好的。”
“就是,季二公子與郡主青梅竹馬,多般配啊!”
蘇悅遙與父母三人行至此處來接蘇栎鈞回府,将這些話語盡收耳中。
“這些奴才,敢在背後議論主子,看我不好好管教他們。”永甯長公主眼神一凜,便要沖上前去。
蘇悅遙拉住母親的袖子,輕聲道:“娘,無妨,讓他們說吧。”
“我還正愁沒有合适的理由呢。”
雖說有些話不怎麼好聽,但如今已經是滿城風雨了,她何不借勢一把?
永甯長公主和宣平侯對視一眼,隐約明白過來她打的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