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也是她最嫉妒宋枝蒽的地方。
從小到大她花盡心思才能得到别人的認可與贊美,宋枝蒽得到這一切,需要卻隻是一個小小的激光去除手術。
果不其然。
被這話刺激到的宋枝蒽停下腳步。
應雪走到她跟前,笑容無懈可擊,“前兩天何恺都跟我說了,我覺得有些事沒必要誤會這麼深,所以才想當面找你談。”
“談什麼。”
宋枝蒽眸色冷淡,“談他為什麼抛下我去接你?還是甯願和我冷戰也要給你接風洗塵?”
更難聽的話被教養束縛住。
她不想變成和應雪一樣的人。
應雪卻不在意,“你看吧,誤會就是這麼深,所以我說,咱們得坐下來談。”
“現在是中午。”
她擡腕看表,“我要找祁岸,你也要給他送東西,不如大家一起吃個飯。”
“不必了。”
宋枝蒽拒絕,“如果何恺想找我談,讓他自己來。”
疏冷又涼薄的語調,說完轉身就走。
然步伐還未邁開。
視線就看到不遠處從上坡路往下迎面走來的兩個人。
高大的身量,松垮恣意的身姿,即便穿着簡單的白T長褲,也掩蓋不住那身矜貴又桀骜不馴的氣質。
對比之下,吊兒郎當謝宗奇就像個小跟班。
偏偏這跟班眼神又好,一打眼兒就看到宋枝蒽。
叫叫嚷嚷的聲音在林蔭路上傳開,引得路人也朝這邊望來。
宋枝蒽原本還算自如的神态,在這一刻終于有些繃不住,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
沒想到那麼絞盡腦汁地避開,該見的面還是要見。
兩個男生走到二人面前。
謝宗奇和應雪不熟,略撇她一眼便看向宋枝蒽,剛要喊枝蒽妹妹,就被應雪捏着嗓子打斷,“岸哥!”
應雪生怕被忽略似的走到他跟前,語氣嬌俏,“我等你好半天,你總算出現。”
祁岸雙手抄袋,漫不經心地看她一眼,“你怎麼在這兒。”
低冷的嗓音生人勿進,一絲歡迎的意味都沒有。
應雪說,“當然是來找你吃飯啊,之前在群裡不是說了,我今天來找你玩。”
他們這夥人高中時就混在一起,應雪作為這群富二代裡唯一的女生,又是何恺單戀多年的對象,一直是團寵般的存在。
隻是寵她的人裡不包括祁岸。
他向來不把應雪當回事,無論應雪怎麼倒貼。
偏他越這樣,應雪越來勁。
就像這次,剛從國外回來沒幾天,就變着法兒的制造聚會,心心念念和他見一面。
祁岸卻怎麼都不出現。
她隻好厚着臉皮來北川大來玩,美其名曰幫宋枝蒽順順氣,實際早就打聽好祁岸今天在哪兒,第一時間殺過來。
祁岸卻并未對她的熱情感動,哼笑了聲,“玩什麼,我又沒時間。”
說着,略擡下巴,目光朝不近不遠站在那兒的宋枝蒽撂上一眼,挑了挑眉,“你呢?也來找我玩?”
這話乍聽一本正經,細品卻玩味十足。
謝宗奇噗呲一笑。
迎着三人目光,宋枝蒽眉頭微蹙,聲音有些緊,“我來還衣服。”
話落,她想遞過去,不想祁岸先一步朝她走來,接過她手裡的紙袋。
稍稍打開,他垂眸看了眼。
應雪見縫插針地挽住宋枝蒽,“走啊,咱一起吃飯去,餐廳我都選好了。”
突然被“綁架”,宋枝蒽無言,更誇張的是應雪攥得很緊,她抽也抽不出。
“誰要跟你吃飯。”
祁岸就在這刹掀眸,輕飄飄地開腔,“我們三個下午還有事。”
“……”
宋枝蒽怔住。
三個?有事?
謝宗奇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可不是麼,我們三個下午還有事兒。”
說完應雪臉色就變了。
她松開宋枝蒽,“你們要辦什麼事。”
祁岸眸裡蕩着要笑不笑的冷調,語氣輕狂,“犯得着告訴你?”
這話突如其來,是個人都能聽出裡頭的嗆味兒。
威力堪比當衆給應雪一巴掌,短短幾秒這姑娘就紅了臉。
偏偏祁岸毫不愧疚,說完下巴沖宋枝蒽閑閑一偏,意思明白得不能再明白。
宋枝蒽雖有些應接不暇,但也還算機靈地跟過去。
謝宗奇配合地走在她右邊,三人一起,倒不至于讓人遐想連篇。
走了好幾米遠,才聽到身後應雪不甘心地叫喊,“祁岸,算你行!”
随後是一陣哒哒哒的高跟鞋聲。
宋枝蒽朝後瞥一眼,看到應雪雄赳赳氣昂昂的背影漸行漸遠。
謝宗奇撿到樂子似的,“這姑奶奶,也不知道何恺當年是——”
話沒說完,祁岸一眼瞪了過去。
謝宗奇拍了下自己的嘴,忙轉移話題,“枝蒽妹妹,走啊,一起吃飯去。”
“不了,”宋枝蒽委婉拒絕,“我還有事。”
出于禮貌,她不得不與祁岸對視,“謝謝你的外套和今天的解圍。”
說完倒沒像以前一樣急着走,而是留下來等祁岸說話。
祁岸擡眉,語氣略微一點促狹,“這次不跑了?”
眼神幾分審度,似在譴責她每次都烏龜縮殼般的做派——昨天看到他扭頭就走,今天還東西也不事先通知,刻意避着不要太明顯。
這些話雖然沒說出來,但宋枝蒽已然感知。
心中多少有愧,她想了想,找到冠冕堂皇的說辭,“表達感謝要禮貌一點。”
正兒八經的架勢,又把謝宗奇逗笑,“有趣還是我們枝蒽妹妹有趣。”
宋枝蒽抿唇,“那我走了,再見。”
說完,在祁岸悠長的注視下,略颔首準備離開。
不想謝宗奇嘴欠地蹦出一句話,“那明兒晚上見啊枝蒽妹妹。”
話音落下。
宋枝蒽腳步一頓。
她扭頭看向正跟她擺手的謝宗奇,“什麼明晚。”
謝宗奇也怔住,不經大腦地開口,“明天老秦生日趴,你家何恺不是說了帶家屬。”
畢竟在外人眼裡,何恺的家屬就等于宋枝蒽。
但此刻宋枝蒽的反應完全不似知道這事。
氣氛瞬間緘默。
是祁岸看穿什麼,擰眉橫謝宗奇一眼,“閑的你,閉嘴。”
壓低不悅的一嗓子,謝宗奇一秒恍然,這才反應過來。
隻是為時過晚。
宋枝蒽那表情看起來早已明白什麼,卻還是自我粉飾牽起敷衍的嘴角。
“嗯,明天見。”
這次說完,她沒顧兩人的反應,也沒做停頓地轉身離開。
望着她離開的背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謝宗奇倒吸了口氣,“完了,我是不是惹事兒了……”
祁岸卻沒吭聲。
狹長深眸注視着那道清淡纖瘦的身骨,薄唇繃成一條線,似暗壓着某種晦澀不能言的情緒,餘韻悠長又冷冽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