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蒽想了想,打定主意:【那就不退】
頓了頓,她又說:【說出來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确實很缺錢,趁現在還沒确定,你反悔還來得及】
050912:【我做事從不後悔】
沉默幾秒,他再度開口:【就照你說的辦,明晚7點,等你消息】
話題到這裡似乎終止。
宋枝蒽因為在直播,不好一直發信息,便退出聊天繼續營業。
直到直播結束,050912都沒再出現。
宋枝蒽在事後才有些莫名。
她回頭看兩人對話,總覺得有些奇怪。
真的有人會随便給一個不認識的po主刷這麼多錢,還在意别人分不分手?
還是真像那些粉絲所說,050912是藏在她身邊的某位暗戀者,抑或隻是單純有錢任性外加對她有好感。
思緒繞得雲裡霧裡。
可宋枝蒽終究沒有勇氣問他一句——我們是不是認識。
到了第二天。
繁忙的專業課和課外實踐讓宋枝蒽忙得不可開交,等到傍晚回到宿舍,她才想起晚上七點還有個不成文的“賭約”。
宿舍七樓窗外,微風輕柔,晚霞漫天。
宿舍内,麻辣燙和螺蛳粉的味道混到一塊兒,除此之外,還有林洋打遊戲的語音聲,蘇黎曼追電視劇的外放音,以及蔡暄和陳志昂恩恩愛愛的說話聲。
宋枝蒽仿佛與她們隔離在兩個世界。
她沉默坐在椅子裡,看着桌上一直安靜的手機,似等待一個即将水落石出的結果。
然而直到六點五十,何恺都杳無音信。
即便差了十分鐘。
心中那絲自欺欺人的耐心也早已消失殆盡。
宋枝蒽說不清這一刻的心情。
或許有塵埃落定後的自嘲,抑或是如釋重負的釋然。
總之。
她深吸了一口氣。
點開與何恺空白已久的聊天界面。
隻是老天似乎遠嫌這段關系不夠戲劇狗血,讓這場分手來得并沒那麼痛快。
就在她打出“我們分手吧”這句話之前,界面突兀地滑出兩條信息——
何恺:【定位信息】
何恺:【今天出門太急藥不夠用了,現在咳得厲害,又不方便出去買,你能不能幫我送一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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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趴定在晚上六點半。
地點就在城五環的祥林雅苑别墅區。
别墅雖老,卻依山傍水又清淨,的确适合一堆敗家子在這邊發瘋撒野,隻是說是六點準時,實則大家到齊已經逼近七點。
最後來的是謝宗奇和祁岸。
謝宗奇下車見到老秦罵罵咧咧,說你選的這是什麼風水寶地,難找就算了,中途還差點碰上車禍,這才耽誤這麼半天。
老秦這當壽星的不計較地陪着笑,一方面是謝宗奇給他的禮物夠大份,另一方面是之前說不來的祁岸居然來了。
秦家最近内部動蕩,他這分支想多找點外部靠山和合作機會,自然把目光盯上财大氣粗又手腕雷霆的祁家。
隻是祁岸向來随性不羁,不是一般的熟人根本摸不清他性子。
秦永和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鉚足勁兒和他套近乎,就這場生日趴,明面兒上主角是他,但裡面的諸多設施,酒品菜肴,都是傾向祁岸采買置辦。
隻是祁岸顯然沒被這些取悅到。
把重金禮物送他後,人松垮朝沙發主位上一坐,嘴裡銜了根煙,目光不知所想四下淡薄掃了眼。
這個時間,人差不多都到齊,整三層的别墅,容着三十來個男男女女,對他來說,有面熟的,但更多的面孔都生。
秦永和給他和謝宗奇各自遞了個火兒,煙霧吐息間,開玩笑似的說覺得哪個妞兒漂亮,給他介紹。
謝宗奇聽笑,說你可算了,和岸哥在一塊兒混這麼長時間還真沒見他對哪個女生另眼相看,更别說這些看着就不咋地的庸脂俗粉。
倆人一鼻子一眼地捧哏逗哏,那邊祁岸彈斷半截煙灰,長眸略掀,“何恺呢,跟誰一起來的。”
磁嗓沉冷低潤,情緒不辯。
“恺子啊。”
秦永和扭頭四下望望,又上樓瞅了瞅,不大會兒回來,“早來了,在上面玩兒牌呢,領着他那高中同學。”
說着想起什麼,“哎,那女生你也認識,叫應雪。”
話音落下。
祁岸吐了口青霧白煙,鋒銳眉宇間蘊着冷冽。
謝宗奇操了聲,“何恺還真沒帶對象來啊。”
說完看向祁岸,“宋枝蒽知道了得多傷心。”
祁岸半垂着冷白眼皮,靜默不言。
秦永和搭腔,“嗨,出來玩嘛,帶誰不是玩,他也說了,和宋枝蒽鬧矛盾,而且她性子悶,就算過來也融不入了,怪麻煩的,不像這個應雪,人精似的,哥哥叫得一口一個順。”
剛說完,就有人在二樓叫了一聲老秦。
秦永“哎”了聲立馬上去陪别的祖宗。
謝宗奇餓得厲害,去餐區那邊找吃的,順便和幾個熟人寒暄寒暄。
祁岸卻始終不合群地坐在那兒,整根煙抽完,撚滅煙蒂,另一隻手不知第幾次點亮手機。
時間早已超過七點。
屏幕上卻沒有任何通知,仿佛昨天的約定隻是随口一談。
視線在上頭定格幾秒。
祁岸無聲輕哂,把手機丢到桌上,神容冷怠地往後一靠,眼底有清霜冷寂泛開。
偏他這抹寂靜泠然的身影處在喧嚣中,有種遺世獨立的散漫性感,引得不少姑娘借着送食物的機會過來搭讪。
有同校的,有臨校的,也有不知從哪兒過來的“社會人”。
但可惜,祁岸甯可看電視牆上胡亂播放的綜藝,也不願看她們其中任何一眼。
吐出最多的兩句話也不過是,“放那吧”“謝了”。
茶幾上的食物就這麼堆積成山。
他卻一口動的興趣都沒。
頃刻之後。
落地窗外不知不覺下起夜雨,碩大雨滴砸在玻璃上,噼裡啪啦,宛如密集鼓點,聽得人無端心煩。
胸腔升起燥意。
祁岸煙瘾作祟,從桌上摸起煙盒火機,随後起身凝眉朝樓梯口闊步走去。
就在這數不清的嘈雜噪音中,一樓的門被輕輕推開。
正要找祁岸的謝宗奇轉過身,視線不經意朝那兒一落,眼睛瞬間睜大,“枝蒽妹子?”
“……”
“你怎麼來了?”
詫異的話像兩顆玻璃珠,一先一後應聲落地。
更像一道無形繩索。
倏然将朝上邁進的步伐困于原地。
祁岸深眸微斂,順着謝宗奇的視線朝門口望去。
然後就看到一身素色長裙,被雨水微微打濕,拎着一小袋東西的宋枝蒽。
清瘦的身材,清淩淩的眼,像是一株被風雨侵襲過的,帶着破碎感卻又倔強的茉莉。
也就是這個瞬間。
宋枝蒽對上祁岸幽邃灼然的視線。
圓潤剔透的杏眼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慌亂,她習慣性略垂下睫,再開口時,目光已然看向另一邊的謝宗奇。
像是處在此地渾身不自在。
她聲音輕薄,帶着莫名潮澀,“我來給何恺送哮喘藥,你知道他在——”
後面的“哪兒”還未來得及問出,就被突如其來沉涼聲線打斷。
“他不在。”
“……”
被截斷話茬的宋枝蒽生生一哽。
擡眸就看到祁岸雙手抄袋,一雙筆直長腿順着台階閑閑走下,望着她的眸光冷如寒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