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将手中嬰孩遞還給于雙,于雙猶豫接過,哀求的目光看着衛蒼衍,衛蒼衍卻很堅定。
這小孩今晚肯定不會出事了,他實在是不習慣抱小孩,太小一個感覺随時會融化。
林齊臉色也不好看,看了眼孩子,見他面色雖蒼白,但青紫已經褪了大半,呼吸微弱但還算平穩,這才放松一點。
他和于雙對視一眼,而後苦笑一聲,開口說:“衛先生,您有什麼想問的就直說吧,我一定坦誠相待。”
衛蒼衍原本刻意冷淡的面容才緩和兩分,問他們:“你們知道纏着自己的是什麼東西嗎?”
兩人皆是沉默,片刻後于雙瑟瑟開口:“我們今年老是做一些奇怪的夢,家裡晚上也總有奇怪的聲音,隻要聽到那聲音,我們就會......”
于雙咽了咽口水,強自鎮定,眼神不安定四處亂瞟:“就會看見面前流滿了血,還有、還有嬰兒在血水上爬,那嬰兒全身都是血紅色,身上......”
她說到這裡,實在是說不下去,将臉埋進懷中的襁褓布料上,整個人肩膀抖動。
衛蒼衍能明顯感覺到她在恐懼,可恐懼中又透露着悲傷和絕望。
遠處百無聊賴的扶姬突然深吸了一口氣,好純粹的痛苦,那種永遠也無法填滿的饑餓一下又湧上來,侵襲着他的大腦。
扶姬忍不住舔了舔牙齒,他手上原本張牙舞爪的血嬰頓時一僵,身邊不遠處兩個血嬰也停下嘶喊,警惕地往後爬了幾步。
這些血嬰的痛苦和惡意也非常精純,而扶姬非常需要負面情緒來填滿身體内那個看不見底的深淵,血嬰對于常年饑餓的扶姬來說誘惑就像減肥的人看見生菜包着蘸醬五花肉。
扶姬吹氣鼓了鼓臉,裝作自己嘴巴裡有東西,還意思地上下嚼動,欺騙自己,壓下心底的躁動。
不屑地看着三個血嬰,誰想吃你們,又醜又臭,還屁大點兒不夠塞牙縫的。
那頭,衛蒼衍看着于雙,眼中卻沒有任何共情神色,而是以陳述的語氣說:“那場面應該相當可怕,但哪怕這樣你們都不願意請人鎮壓或者消滅它們,這些嬰兒,是你們的孩子吧。”
于雙肩頭僵住,林齊原本諱莫的眼神也黯淡下來。
傅蔺江本來在客廳裡覺得很難受,血煞的氣息一直影響着他,讓他莫名暴躁,這下卻突然瞪大了眼睛,腦海中一連串電影情節從腦中閃過,什麼曼谷童啊,生祭啊,生孩子吃能更年輕啊之類的念頭不受控制湧現。
哇靠,好恐怖。
但衛蒼衍接下來的話卻給他潑了盆冷水:“這三個血嬰,都是女孩。”
他話音落,臉埋在襁褓中,一直壓抑着情緒于雙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嘶啞着痛哭出聲。
哭聲何其絕望悲傷,感染了在座的每一個人。
她懷中的幼兒被母親的哭聲驚吓,也被母親悲傷感染,同樣哇哇大哭,可他太虛弱,連哭聲都微不可聞。
但于雙還是感受到,馬上擡起頭,胡亂抹了把臉後,強忍痛意,輕聲哄孩子。
她的聲音尚且沙啞,卻盡量放柔聲音,擠出笑容。
傅蔺江别過頭,看着這樣的于雙會讓他心底發酸。
扶姬卻看着于雙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但他身邊的血嬰突然凄厲地尖叫起來。
手上血嬰空洞的眼睛流下血淚,原本在兩米外躊躇不敢前的血嬰快速爬上來,發狂一般試圖撕咬扶姬。
扶姬一時不慎,手背被其中一個血嬰咬了手,劇烈的刺痛迅速從被啃咬處蔓延,暗紅的血霧環繞其間,緻使被咬傷潰爛的皮膚無法愈合,并以緩慢的速度蔓延。
他回過神來,揚手揮開血嬰,血嬰再次跌落進血霧。
除了他手上抓着的這個,另外兩個血嬰和血霧融合後并沒有再顯形,反而血霧大盛,騰騰翻滾着,張牙舞爪就要往于雙身上撲去,可到于雙周身兩米後像是遇到什麼屏障般,寸步難進。
仔細看,卻并不是因為于雙,而是衛蒼衍周身半徑三米内隐有金光閃爍。
這幾個血嬰不知道忽然受了什麼刺激,這血嬰煞,成了。
扶姬整個人被籠罩在紅霧中,耳邊不斷傳來路人絮語,兒時男人的謾罵和女人的尖叫絮語,兩雙無比熟悉的眼睛,怨恨地盯着他,僅僅隻是被這兩雙眼睛注視着,扶姬便感覺身上開始疼痛,心髒像被人捏在手裡不斷攥緊。
他意識恍惚一瞬,伸出手想要觸碰那雙和他很像的眼睛,但他摸不到,反而手上一陣灼燒。
一瞬間,扶姬仿佛成為血嬰,帶着期望孕育,還沒見天日就被殺死,被至親抛棄,葬于陰地,于陰地中開靈智,因為怨怼和痛苦而生,每日經曆被打掉那日的痛苦,活着一日,痛苦便更甚一分。
一點點被攪碎的痛苦,無法超脫的絕望,他應該悲鳴,可他......不是血嬰,下一秒扶姬回過神,但剛才恍惚中他手稍松,最後一個血嬰便趁機從他手中掙脫,轉眼融進血霧。
原本就濃郁的血霧像滾燙的油鍋裡倒進去一碗水,瞬間沸騰,熱油濺射。
原本不停在衛蒼衍周身三米外試探的血霧一下前進一大截,隻有半臂之距就要碰到于雙和林齊。
扶姬更是被血霧包裹,血霧不斷腐蝕着他的皮肉,他感覺到裸露的皮膚傳來陣陣刺痛,像被某種強酸或者強堿腐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