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衛蒼衍給台階下,于雙勉強提了提嘴角,她也知道是自己和丈夫做得不對,并沒有怪罪扶姬說話太尖銳,何況人家是主動上門來幫助他們的,但還是難免有些難堪。
扶姬不在意旁人想法,很快凝神,開始幹正事,剛才觀察房子内外時,扶姬讓他們都别靠近荒井,這會兒也用眼神示意衛蒼衍等人止住身形,自己一人上前朝荒井走去。
說是菜地,但這裡寸草不生,土地幹涸開裂,據于雙說,這口井已經荒廢許多年。
林老爺子還在的時候,晚年來鄉下養老,為了鍛煉身體,在後院種點瓜果蔬菜,還感慨,年輕的時候隻覺得幹農活累,千方百計想要逃離這片土地,年紀上來了後卻反而懷念起來,體會到種地的樂趣。
那時候老爺子便從這口井打水澆灌土地,林齊怕他累着本來打算給井安個電動水泵,老爺子還不讓。
後來老爺子去了,他們日常都住在縣裡,家裡沒人看家,這口井也沒人再打水,水位慢慢越來越低。
尤其前年附近地動,水脈發生改變,大林村的河水位下降,這口井也幹涸,井底隻餘淤泥。
當時算命先生來看過,說要把三個孩子葬在這裡,他們猶豫後便用三具小棺椁裝着孩子葬在了此處。
于雙道:“我們也不想她們屍體在淤泥裡,想到少數民族的風俗,用繩子把棺椁吊着挂在半空,算作懸棺。本來想等孩子生下來就給她們重新換一處陰宅,但小熙生下來後身體一直不好,我們家情況又那樣,事情就耽誤了。”
扶姬幾人對于雙的話都沒有發表意見,這會兒扶姬走近,看見井口有點點暗綠青苔。
此時正值盛夏,這處又沒有水,按理來說青苔早就該被曬幹脫落,但這裡青苔受陰氣滋潤,竟敢向陽生長,已然違背天性,陰陽逆轉。
扶姬站在井口,人類對這種老樣式的井都有種恐懼和探索欲;探索欲是因為好奇心,恐懼則源于不知道裡面會突然冒出什麼東西,或者突然掉下去。
探索欲代表生,恐懼代表死。
扶姬站在井口前,不急不緩低下頭看。
忽然,一陣濃郁到幾乎凝結成水的血霧從井中噴湧而出,直沖他的面門。
隻是一瞬,扶姬便整個人籠罩在血霧中。
一直注視着扶姬的衛蒼衍立刻注意到情況不對,毫不猶豫就要往井口沖去,但一道聲音透過血霧阻止他:“别過來。”
傅蔺江和于雙不明所以。
衛蒼衍的腳步一頓,沉聲問:“扶姬,還好嗎?”
“沒事。”
扶姬整個人籠罩在血霧中,和衛蒼衍天生的陰陽眼不同,扶姬是因為特殊原因和後天修煉才能看見靈,但他比衛蒼衍能看到更多東西,也能看得更清楚。
人眼被屏蔽,所以隻能看見陽,看不見陰;而陰陽眼的人能看見陰陽,卻看不破迷障。
扶姬修煉心眼,心眼破障。
衛蒼衍無法透過血霧看他,扶姬身在血霧中,血霧卻無法對他視線造成什麼阻礙。
這血嬰開了靈智想要積蓄力量偷襲他,甚至不惜在白日現身。
他昨晚因為不熟練和大意受了傷,今天提前做好準備,這血嬰煞便是再濃郁也無法傷他分毫。
隻是,站在血嬰煞中,他真的非常餓,靈魂深處那種想要吞噬一切的欲望在這怨憎痛苦中無限放大。
你們傷不了我。
扶姬在心中說,血嬰能夠窺探人心底的欲望和恐懼,自然能聽心聲。
但很遺憾,開了靈智但不多,且被陰氣影響隻有極端的負面情緒——完全無法溝通。
扶姬放棄,站在血霧中往井底看。
于雙說他們用繩子将三個小棺椁掉在半空中,但扶姬走近卻沒有看到繩子,低頭看,井底翻湧的血霧更甚,最底下是暗紅色的淤泥。
他仔細看了看井邊,又仔細感受着井中複雜的氣息,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便往回走。
血霧追随着他,但等他遠離井口後,又不甘心地回到井中。
到底是白天,而且沒有完成最後一步殺人,力量有限,還是困于井中。
“井裡沒有懸挂的棺椁。”扶姬走到衆人面前,直接說。
于雙眼睛一下瞪大,矢口否認:“不可能!我們真的将棺椁吊在這裡!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