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家豪本能地覺得他不喜歡這件事情,所以他跑過來找沈年了,他大概感覺自己同樣是陪着太子女讀書的,怎麼她就不用去兼職,偏傅昕昕去了,還被他看到了。
沈年不大确定鐘家豪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答案,也無意給什麼答案。
她倒是挺想惡趣味一點建議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少爺跟傅昕昕一樣去體驗一下人間真實的,但是想到那對于傅昕昕來說大概率是一種困擾,便有些可惜地作罷了。
沈年看了一個下午的雲,鐘家豪也無能狂怒地唠叨了一個下午,後面對方具體唠叨了什麼,沈年其實沒怎麼聽見,倒是看見表姨前前後後往這邊來來回回走了大約有三四趟,目光灼灼狐疑地指向鐘家豪。
于是她沒忍住笑了下。
正在激情輸出的鐘家豪被打斷了,愣了一下,低頭看向沈年,表情疑惑。
沈年回以撲克假笑臉。
鐘家豪低頭停頓思考了兩秒,最後怒氣沖沖地走了。沈年這幾天看藏書室裡的哲學藝術史看得腦袋都有點不清醒了,托鐘家豪的福,她突然感覺近現代的自然科學簡直自帶直觀粗暴buff,非常适合她這種腦細胞不夠的人類。
至少,她現在覺得看看雲挺好的。
但藏書室裡這方面的書籍并不算多,偶有涉獵,也淺藏辄止,聽表姨說,藏書室裡本來的書雖然也不算少,但也沒現在這般規模,很多文藝史哲方面的書籍都是跟着清單一起添置的。
沈年便覺得,她大概有個敏感細膩的雇主。
暑假接近尾聲的時候,整幢别墅較之以往已經大為不同了,在第一個提前從英國過來接管主樓陳設,重新規劃安保的庫克先生來到時,沈年就很少過去藏書室了,盡管庫克說小姐跟管家都是很慷慨和善的人。
但别墅裡的氛圍還是不一樣了,港島這邊通用的語言是英語和粵語,顧姨和王伯的英語不算很好,但是日常交流時沒問題的,但這兩天兩人都在默默複習。雖然庫克一再表示,大家都正在學習中文和粵語。
但沈年總感覺,因為庫克這句話,表姨跟王伯複習得似乎越發刻苦了。連帶着沈年本人也被拉近了這個臨時的暑期英文速成班。
似乎她近來跟這種小集體補習班不是一般的有緣。
随着開學日子的逐漸臨近,半山的正經主人們也從各地往回趕,管家用人們的交流小圈子再次活躍了起來,新來的庫克先生作為後起之秀很快成為其中佼佼者。
但是沈年總覺得裡面有着其他人刻意迎合的功勞,至少沈年已經知道了,對于這棟别墅的真正主人,不止她本人好奇,半山區的其他住戶也同樣好奇并觀望着。
阿斯莉亞坐在車廂後座,頭顱低垂着,沉默地盯着自己的腳尖,艾特利管家坐在副駕上,正回頭溫和地跟她介紹他們即将居住和上學的地方。
艾特利說這是個很特别的,跟英國非常不一樣的地方,她應該會喜歡的。
大抵是因為這句話,那雙沉默着的碧棕色的眼睛動了動。
哥哥,也是這樣說的。
成人禮過後的青年比之一個多月前似乎又不一樣了,輪廓更加深刻,氣質越發内斂,隻是那雙同樣碧棕色的眸子看她的時候一如既往的溫和。
成年禮過後的哥哥很忙,阿斯莉亞大概是知道哥哥在忙什麼的,因此在被問到願不願意換個地方上學的時候,她沒怎麼思考就答應了。
雖然幫不上忙,但阿斯莉亞想,她至少可以不幫倒忙的。
她雖然遲鈍,但擱不住對方行事嚣張,後知後覺,她忽然就知道了哥哥的成人禮是有特殊意義的,對于哥哥個人,還有家族。
這個詞聽起來總是過于厚重,阿斯莉亞總是避免提及到它,但她也很清楚,身邊的朋友同學大部分都為這個詞而自豪着。這把她襯得像是個異類,她不喜歡家裡的古堡,也不喜歡同樣厚重的學校,她甚至喜歡的是化學,而不是更符合他們審美一點的植物學,或者非常勉強的生物學。
在看到藏書室的那一刻,阿斯莉亞轉頭看向了笑眯眯的艾特利管家,她感覺,她應該不會太喜歡這個地方,至少,這個藏書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