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軍并不敢罵大聲,昨夜的事一大早晨發酵的大半個小區都知道了。
老小區老鄰居有好有不好,好在都相互熟悉認識,有事了能互相照應,不好就不好在但凡出了什麼丢人的事,也會很快傳遍,并且還都認識是誰。
彭大軍隻睡了幾個小時就要起來上班,看見變形的門更加氣急敗壞。
狠狠地踹了幾腳勉強算是把防盜門踹回來,就感覺閃得腰疼。
昨晚彭大軍就感覺腰不對勁,被謝之踹的那一下看似是隻有撞到櫃子的淤青,但彭大軍疼得一直都是腰。
這随便踹幾下門就又腰疼了,可昨夜在醫院檢查拍片子了大夫明明說他沒毛病,到底怎麼回事。
陰沉這臉下樓準備去上班,就有認識彭大軍且好事的鄰居問他昨晚怎麼回事。
可是警察都來了,調解書也簽了,彭大軍本就是個窩裡橫的人,簽了調解書之後就不敢再鬧,心情煩悶的他隻能模模糊糊地答。
“誤會一場,那小子給我道歉了,就算了。”
刻意咬重了道歉二字,彭大軍努力維護着自己的面子。
對方笑着回,“小年輕不懂事,大軍你不和人家計較就對了。”
彭大軍倒是想計較,因此表情有些僵硬,心情也更煩悶。
心情不好工作時用力起總不免更大些,一天下來彭大軍感覺腰更疼了。
不過他越是煩悶,越不敢在外面罵,不然他‘算了’的話都說出去了,再罵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好面子的男人低聲嘟嘟囔囔的上樓,不讓任何人聽清他罵的什麼,但滿腔的怒火正在向他的家人積蓄着。
即将踏上三樓,彭大軍嘟囔的聲音都不受控制的大了些,仿佛随時要抽搐着面前踹門回家。
然後越來越大的嘟囔在一瞬間啞了火,彭大軍臉上的兇狠也僵住了。
謝之正在給彭家修門,既然要來和彭大軍交朋友,就要有交朋友的樣子。
謝之看完彭曉佳住的陽台,見彭大軍還沒回來,就和姜秀麗說了聲便回家拿工具出來修門。
姜秀麗當然不會說什麼,謝之上趕着修,她求之不得。
謝之如今住的301是原主爺爺留下的房子,由于是拆遷樓,爺爺奶奶隻住了一段時間就和謝之爸爸媽媽一起住了,這房子一直空着。
但老一輩住的地方,即便隻住一段時間,工具也是不缺的。
謝之拿出工具袋子翻翻找找,拿出來個小錘子這敲敲那敲敲。
不過小錘子太不争氣,隻錘了兩下就從木杆上甩掉了,差點沒砸到蹲在一旁想要幫忙的彭曉佳。
謝之成天怕彭曉佳遇見危險,沒成想一轉眼卻發現自己就是彭曉佳的危險,連忙不敢再用任何工具。
彭曉佳還頗為自責,“之陽哥哥,我站在這裡礙事嗎?”
“不礙事不礙事。”謝之連忙擺手,将工具袋順着自家半敞着的門扔進去,然後直接用手砸。
雖然這具身體不怎麼好用,但砸個門還是沒問題的。
彭大軍上樓時看到的就是謝之用拳頭砰砰砰的砸他家的防盜門。
老式的防盜門反而比如今的新防盜門更加堅硬沉重,昨夜謝之一腳就把防盜門踹開其實就很吓人,但亂亂吵吵的沒人注意到。
彭大軍早晨把門踹回去的時候連踹了好幾腳,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點。
不過男人的面子可不允許他承認自己還不如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年輕力氣大,因此這個念頭隻閃了下就被他抛到了腦後。
不過此時這個念頭卻又重新冒了出來。
隻見謝之一手攥着門闆邊緣,另一隻手緊握成拳,砰砰砰地對着彎折的地方連續砸擊。
看起來幾乎沒有廢什麼力,謝之就重新把門給砸平了,隻剩門闆的面上略微有些凹凸,無法受力自然也修不了。
謝之讓彭曉佳關門試試,看還有沒有縫隙了,然後給她開門。
彭曉佳站起來正要關門,便看見了已經上樓的彭大軍。
“爸。”彭曉佳聲音顫抖。
彭大軍還沒來得及應,就見謝之站起身回頭,笑着迎上來。
“彭叔叔,你回來了,嬸子早就做好菜,就等你開飯了。”
說話間謝之還很熱情的主動握住了彭大軍的手。
彭大軍臉頰微微抽搐起來,與上樓時抽搐出來的暴虐表情不同,此時他抽搐的臉頰怎麼看都更像是……恐懼。
彭大軍是老老實實的被謝之牽進的302,兩人一前一後進門的姿态,仿佛謝之是主人,彭大軍是客人。
彭曉佳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自己的爸爸,生怕爸爸忽然發脾氣打之陽哥哥。
姜秀麗見彭大軍跟着謝之近來,也沒說要趕走謝之的話,便默認彭大軍同意謝之來吃飯了,還給謝之添了一副碗筷。
如果不是鬧矛盾的時候,日常相處彭大軍姜秀麗會給人一種這是對老實夫妻的感覺。
謝之就當他倆是真老實,他以前的工作簡單粗暴,根本沒有這些需要長期接觸的彎彎繞繞。
雖然謝之不會演戲,可他會自我欺騙啊。
要讓彭大軍和姜秀麗感覺到他很真誠的在和他們交朋友,他就真的拿出真誠就夠了,現在在他眼裡這就是他的親叔親嬸。
既然暫時沒辦法把彭曉佳從這個家裡帶走,那他就幹脆來加入這個家。
剛大學畢業不久的年輕人本就長的英俊又精神,笑着臉一口一個叔叔一口一個嬸嬸,态度禮貌,還拿了好酒當賠禮,再挑剔的人一時間都難以找出毛病。
彭大軍還從沒被小輩這樣熱情的恭維過,他擅長寬于律己,嚴于待人,自己對人做的不怎麼樣,卻總覺得别人看不起他。
誰也不是傻子,感受到他的态度誰還能往他這湊。
謝之還是第一個主動湊上來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