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停在五樓的電梯輕微晃動,外部的纜繩發出吱嘎的響聲,在幽靜的黑暗中無限放大,似過往在幽邃的記憶碎片中回蕩。
“明河啊,任務結束我就退伍回家陪你嫂子了。”
“嘿嘿,隊長快看,我女朋友漂亮吧。”
“隊長,我去外面疏散群衆,好多人拿手機拍我們,讓我媽刷到視頻又要擔心了。”
……
“快跑,隧道在坍塌。”
“隊長,我給你殿後,你快走。”
“來不及了……”
“媽媽!”
……
“初六,打開照明。”
坐在地上的蘭斯背靠着電梯轎廂,脖子上一圈火辣辣的疼,他沙啞着聲音讓機器人打開照明,但機器人無動于衷。
蘭斯輕咳着,“006,打開照明。”
“好的,先生,006正在為您服務。”
圓筒機器人頂燈亮起,瞬間逼退了黑暗,但照不到的角落黑暗猶如蟄伏的怪物死死地咬着它們的獵物。沉明河跪坐在角落,他的背崩得很緊,像是張開到極緻的弓在崩斷的邊緣試探,他垂頭閉眼,臉色看着很平靜但緊抿的唇卻在微微抖動。
“閣下。”
蘭斯摸索着靠近。
電梯不大,蘭斯的指尖很快就觸摸到了沉明河,他欣喜地說:“閣下,我找到你了。”
“滾!”沉明河聲音暗啞。
他接觸的雄蟲是溫和從容的,是内斂克制的,從未像現在這般外洩的殺意讓蘭斯的喉嚨發緊,仿佛剛才掐在脖子上的手從未離開。
蘭斯頓了下,繼續靠近。
“閣下,電梯出了故障,我聽到奈奈他們在外面的聲音了,很快就會維修好的,你别擔心。”
沉明河煩躁地皺緊了眉頭,“别靠近我。”
“閣下,006的燈打開了,現在不黑了,你睜開眼睛看看呀。”
蘭斯小心翼翼地跪坐在雄蟲的旁邊,試探着繼續靠近。
沉明河按住了他肩膀,睜開的眼睛沉沉的幾乎沒有任何情緒,“我說了,别靠近我。”
他嘴角微微勾了起來,惡劣殘忍的弧度随着施加在雌蟲肩膀上的力量增加而越來越大。
他幽幽地說:“别靠近我,不要靠近我。”
蘭斯顫抖,肩膀幾乎沒了知覺,他睜着茫然無助的眼,輕聲喚着,“閣下。”
“嗯。”
似蛇吐信一樣黏膩的應答就在耳邊,蘭斯攥緊了拳頭強忍着心中的不适沒有動彈,任由雄蟲貼近了自己,他小聲抽氣,緊握的拳頭被打開,指間強硬的地塞進了有力修長的手指,他的手指忍不住蜷縮痙攣……
直身跪立的沉明河眼睛垂落,視線如有實質地掃過蘭斯不安顫抖的濃睫、微張的淡粉雙唇,接下來是擡起的下巴和纖細的脖頸,白皙的脖子上一圈指印那麼礙眼,沉明河眼眸轉暗,俯身低頭親了下去。
嘴唇下面,是柔軟細膩的肌膚、是搏動的血管,牙齒隻要輕輕咬下去,腥甜的血液就會滲入口腔,就能夠徹徹底底地感受到真實的生命。
沉明河用力地抱着脆弱的雌蟲,臉埋在雌蟲的頸側。
蘭斯不敢動,他怕自己隻要輕輕動一下,雄蟲就要碎了。
比恐懼更無助的是絕望。
比痛苦更殘忍的是失去。
無邊無際的黑暗裡隻有自己一個。
求生,好似沒有力氣了。
求死,竟然連死都辦不到……
不知何時,蘭斯已經淚流滿面,他無聲的淚水順着瘦削的臉頰彙聚到下巴上,在006頂燈照射下映射出晶瑩的光。
搖搖欲墜的淚掉落到了沉明河的臉上,他閉着的眼動了動慢慢睜開,沉靜溫柔的目光帶着淺淺的笑意,“怎麼哭了,被我吓到了嗎?”
他擡起手接住了蘭斯的眼淚,“我怕狹小空間裡的黑,就會變得不太正常,下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别傻乎乎靠過來了。”
“你是真不知道喊疼啊。”
沉明河帶淚的掌心揉着蘭斯的脖子。
“疼嗎?”
蘭斯搖頭。
“疼是可以喊出來的,我說過,這樣才能夠博得我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