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況變得有點尴尬。
月色下,寒天從棺材裡爬起來,和隔壁棺材裡坐起身向她看來的白發老頭面面相觑。
此時的她正扮作了一名年逾古稀的老妪,而旁邊的棺材裡躺着的,本該是她那今晨剛撒手歸西的老伴。
寒天明白過來,幹笑着拱了拱手,“原來也是同道中人,不知道友師承何門啊?”
白發老頭狂咳一陣,顫巍巍地伸手指向她,聲音很是情真意切:“你騙我。”
“你這是說的哪裡話。”寒天無奈道,“我也被你騙得好慘。”
雖說隻是“井”中幻境,但是她為了熬死這“老伴”,以了卻他與恩愛發妻白頭偕老、生同寝死同穴的執念夙願,也是硬生生在幻境中等了一年。
原以為“井主”就是這老頭,沒想到居然是烏龍一場。
寒天扶着棺材爬了出來,忍不住扶着腰嘀咕:“我這把老骨頭……”
“别裝了。”身後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名青年的聲音,“你還裝上瘾了?”
寒天回過頭去,隻見隔壁棺材中坐着的人化出了本來面目。
一名滿頭灰白長發、身型瘦削、眉清目秀的青年歪坐在棺材裡,向她伸出一隻手來。
手指修長,骨節嶙峋,仿佛一折就要斷了似的。
“勞駕。”他邊說邊咳了一聲,“扶我一把。”
寒天:“……你這才是裝上瘾了。”
青年苦笑着撇了一眼垂落在胸前的白色發絲,向她解釋:“我修為不濟,此前又得了大病,身體已經行将就木,隻是還勉強留了這張臉皮罷了。”
寒天扭了扭脖子舒展了下筋骨,也恢複了原本容貌。
她伸出手去搭了一把,将人拉了起來,有些好笑道:“你這樣弱的修為,何苦還浪費在易容換形上。”
白發青年借着她的力道才站穩了身體,隻這一番動作又引得他咳嗽了兩聲。慘白的月光映照下,他的臉上幾無血色。
“說來話長……”
他正想說些什麼,視線落在了寒天正要收回的那隻手上,不由凝起了眉頭抓住她的手,盯着她腕上露出的一枚淡淡的暗金色印記問:“你是……九微門的人?”
寒天愣了愣。
她好久沒有聽到有人提起這個門派了。
她在許久以前穿越到這個世界,發現這裡就是她年少時沉迷過的一款以修仙為背景的網絡遊戲形成的世界,隻不過那款遊戲早已停服倒閉,而這個世界卻已獨自延續發展了上千年,物是人非。
上一世,她穿成了自己的遊戲角色,所屬的門派東流宗本是如今修仙界最大的宗門,可惜當初為了戒遊戲她将自己的号清成了白闆,不僅沒有裝備而且靈脈全廢,于修煉一途自然是庸才中的庸才,即便背靠東流宗這座大山,靈藥異寶無數,卻也無濟于事。雖說上一世她的死是有人刻意加害,但是也未必不源之于她的弱小無能。
沒有想到的是,她又死而複生了——複活在了亂葬崗的一具女修屍身上。而仔細摸索了一番後,寒天發現這似乎是自己當年随手建的一個遊戲小号角色,隻不過玩了沒多久她就失去興趣丢在了一旁。
要是早知道多一個小号多一條命,她不得廢寝忘食建号到服務器倒閉。
更令寒天震驚的是,當初抛諸腦後的小号,居然根骨奇佳,天賦資質與重生前的她可謂是雲泥之别,就是比肩各大宗門的天之驕子也不遑多讓。而且這個小号不知道之前發生過什麼,體内修為異常深厚,難不成在她下線以後,這個号竟然一直勤勤懇懇自我修煉?
寒天上輩子好歹是第一仙門東流宗的弟子,便是死記硬背了一堆招式心法,搬到這具屬性拉滿的身體上,也夠她在普通仙門弟子中橫着走了。
不過,千年來風起雲湧,這個小号所屬的門派九微門未能如東流宗一般發展壯大,反而早已沒落湮滅在時間的長河中,寒天在上一世便不曾聽聞過這個名字,以至于她都快忘了遊戲裡還曾有過這麼一個門派。
而這青年居然能一眼認出她手腕上的門派印記,難道是有什麼淵源?
寒天将手抽了回來,反問:“你如何認得?”
白發青年怔然看着她,然後緩緩将手伸到她面前,輕撩起長袖,手腕上赫然一枚紋路形狀一模一樣、但是顔色要亮上許多的金紅色印記。
寒天大為吃驚,這個門派居然還存續着?而眼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