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寒天在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感覺冷飕飕的,心跳加速起來。
況秋霄問:“你知道井是如何而成麼?”
寒天點了點頭,想起他看不見,哦了一聲回答道:“得邪神像碎片者心智迷亂,七日内必尋井投身而亡,死後之地則成井域。”
況秋霄笃定道:“雲楚英死,井成。”
寒天很快明白過來,此地井主應當就是離奇死去的雲家家主雲楚英,她死後則将這宅子裡的所有人都拖進了自己的井域之中。
她不解地問:“可是我們都進來這麼久了,好像什麼都沒發生?”
話說完,她又想起一事。
弱于井主者,更容易被井域吞噬,畢竟傻子都知道挑軟柿子捏。所以實力高強的修行之人通常比較安全,但是為了破井,可以主動尋找入井的契機。
一陣冷風灌來,寒天這才發現自己思考的這會兒功夫,況秋霄人已經走到了那口井邊。
離大腿一遠馬上就失去了安全感,寒天急忙也靠了過去。
況秋霄微微低頭,“此處陰煞之氣最重,應當就是她葬身之處。”
下意識的,寒天順着他的話低頭看向井中。
漆黑而深不見底,根本看不清有什麼。
她正要開口,卻見井下黑暗處浮現出一個白點。
那白點越變越大,是一張慘白人臉浮了起來,仰頭直勾勾地盯着寒天。
“!!”寒天一聲尖叫憋在了嗓子裡,吓啞了叫不出來。
隻一眨眼功夫,那張人臉又縮回了黑暗中。
寒天終于忍不住,一把掐住了況秋霄的手臂,抖聲道:“你你你你看見了嗎剛才?”
況秋霄一動不動,聲音十分平淡:“看不到。”
寒天對上了他被黑帶蒙着的眼睛:“……”
受不了這個瞎子作弊逛鬼屋的世界了,受傷的隻有她自己。
況秋霄再次開口,說了兩個字。
“下去。”
寒天沉默了一下,然後揚起一臉故作天真的笑容,“師兄你要下去?那我在這裡等你。”
夜色深暗,因而她沒有看見況秋霄萬年平直的嘴角非常細微地變化了一下幅度。
“你看。”況秋霄劍柄微斜,指向井中。
寒天十分謹慎,“我不看。”
“哦。”
況秋霄用劍柄在她背後輕點一下。
那一下非常輕,寒天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離開了地面,整個人往井裡翻了進去。
***
天色陰沉沉的,蕭瑟的冷風卷起了地上的落葉,飄入殘荷低垂的庭院池水之中。
假山嶙峋,亭台高倚,本該是賞心悅目的宅院,如今處處挂着白綢,嗚咽哭聲隐隐不絕,使園中景色也顯得凄涼起來。
寒天一臉哀怨地站在假山後,對着身邊白衣銀劍的青年數度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況秋霄毫無所察,隻安靜地聽着宅院中人來人往的動靜。
“師兄,商量一下。”寒天深吸一口氣,終于還是沒忍住,“下次要做什麼之前,可不可以知會我一聲。”
天知道她一頭栽進井裡去的時候,有多怕和那個慘白鬼臉來個貼面殺!
況秋霄單側耳朵轉向她這邊,淡然道:“我說了。”
他說的是當時那句“下去”。
寒天:“……”
況秋霄:“長痛不如短痛。”
寒天終于明白了他的意圖,不由幽幽說了一句:“你真的很像推小孩下水的遊泳教練。”
況秋霄:“?”
正在這時,三名修士從不遠處的假山堆前路過,邊走邊感歎雲家主壽終正寝後,兩個兒子誰會繼承家主之位。
寒天詫異,悄聲問:“雲楚英不是井主嗎?怎麼現在仍是在辦她的葬儀?她人都死了,難道井主另有他人?”
況秋霄沉默片刻道:“去看看。”
恰好宅中下人又從外引來了一堆前來拜祭的賓客,二人見狀,便不聲不響地跟了上去,混在了人群之中。
正堂之中白幡高挂,一尊棺柩停靈其中。
寒天和況秋霄站在堂外賓客堆中,聽着周遭哭聲和私語聲,逐漸獲得了一些信息。
與現實中不同,雲楚英在此間乃是壽終正寝。她膝下有兩子,長子雲鲲,次子雲鵬,卻均是平庸之輩,天賦修為遠遠弱于她年輕之時。
然而雲鵬有一女,年方六歲,聽說是早慧異常、靈根出衆,因而雲楚英故去前,竟将下一任家主之位傳給了她的這名孫女雲小莺。
如此行事,可見這位雲家主生前也是不拘一格之人。
可惜她如今身故,兩個兒子自然不會任由家主之位落到一個小女娃頭上,因此在葬儀上對此事絕口不提,甚至并不令雲小莺出來見人。
“我覺得,”寒天壓低了聲音對況秋霄說,“井主肯定還是雲楚英,她肯定是被她這兩個兒子氣得投不了胎變成了孤魂野鬼,一定要看到她孫女奪得家主之位才肯了結心願。”
況秋霄沒有說話。
寒天想了想,“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去找到她的孫女。”
況秋霄依然沒有說話。
寒天又說:“或者還有一個辦法。”說罷神采奕奕地看向了況秋霄。
況秋霄終于開口:“什麼辦法?”
寒天:“師兄你去把她那兩個兒子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