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伸出手去,觸碰了一下面前的一道金箭。
如她所想的那般,沒有任何危險和痛感,她的手隻是穿了過去。
鎮壓碑坐落在城中央,周圍卻是居民日常活動的區域,這保護鎮壓碑的力量看起來低調而無害,而且還十分貼心合意地應了落英雲氏慣用的箭支為意象。
全然是封玄的作風。
展平生笑了笑,“這隻是假象。若真有人對這鎮壓碑動手,恐怕立時就要萬箭穿心而死。”
寒天思索道:“慈心門的人,似乎百年來不再有消息,恐怕是因為對這加固後的陣眼無計可施,不過也搞不好正在暗地裡憋個大的……”
“憋個大的?”展平生茫然地重複了一遍,理解了一會兒才笑起來,“你這說法倒有些意思。不過除了這二十四道金箭,這鎮壓碑上還有多位宗門前輩靈力加持,固若金湯,倒也不必擔憂。”
寒天眼神複雜地看向他。
回味兩人剛才的對話,怎麼莫名有點像那種遊戲劇情中立flag的路人甲。
“我們離落英城那麼近,還是祈禱天下太平吧。”寒天真摯地說。
展平生笑道:“你倒是謹慎。我若是你,便是天下大亂也一顆心放在肚子裡,畢竟若有危險……”他頓了頓,對寒天笑得更為舒展,“你那師父和師兄……我是說他們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也是決計會護你周全的。”
寒天原本有些輕松的心情隐隐收了起來,四下張望了一眼,生硬地轉開話題:“對了,你說的那個琳琅幻境在哪,何時會開?”
展平生仰頭遙遙一指,隻見落英城主殿後方豎直立着一輪氣勢磅礴的圓形法陣,法陣正中央懸浮着一座玉柱門樓,門洞中光華流轉,不知通往何方。
“快了。看到那處浮玉門了嗎?金羽花屬純陽之物,正午之時城主便會攜十方鏡從浮玉門中出來,開啟琳琅幻境。”
這麼一說寒天就想起來了。
浮玉門後連通雲氏一族各種機密之所,不通曉關竅的外人若是誤入其中,隻會在時空裂隙中永遠迷失。十方鏡屬于雲氏至寶,由城主親自從藏寶之所帶出才算安全。
寒天先點了點頭,又覺不對,“可是我聽說為着北地天洲遺境中的事,雲城主已經離開落英城了?那這次誰來開啟琳琅幻境?”
像是為了響應她這一問,一道悠長的鳥鳴從天際傳來,伴随着一道火紅色的巨大飛鳥之影從主城上方掠過,飛向浮玉門的方向。
下一瞬,浮玉門中的流光如漩渦般一轉,從中信步走出一人。
火鳥化為一把燃着虛焰的長弓,回到了那人背後。
寒天:“噢。”
周遭,看到雲師凜的出現,路人中傳來了不小的騷動。
除了大多數關于他是否有實力開啟十方鏡的讨論,寒天竟聽到不少女子議論起如何能找機會将金羽花贈給他。
……不愧是折芳節,空氣中充滿着求偶的氣息。
“午時了。”展平生說。
青天朗日,耀眼的陽光移照在浮玉門上,為其鍍上了一層金色。寒天眯起眼,隻見雲師凜雙手結印,一面造型古樸的圓鏡從他懷中飛出,鏡身旋轉,鏡面随着他靈力的激發開始散發出與日光不相上下的光輝。
光芒逐漸變得眩目,所有望向那處的人,似乎目力都無法承載,不由閉了下眼睛。
再睜開眼時,一道光柱從鏡中投射下來,在臨近主城的低空中撕開了一面剔透的口子。
那口子越裂越大,其中彩光盈盈,充溢的靈氣從中漫出。
所有人似乎都被琳琅幻境逐漸打開的入口吸引了注意,隻有寒天回頭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雲師凜已閉目在浮玉門前坐下,十方鏡懸置在他背後,依然維持着那道向下投來的光束。
展平生也回頭看了眼,了然道:“琳琅幻境開啟的這一天一夜,需有人不斷向十方鏡注入靈力,自然,也得有人看管十方鏡。此事以往都由城主親力親為,這次倒不知是否會有人來輪替他。”
寒天心想,此人素來自負,定當不會假手他人。隻是他在年輕一輩中雖然也算是佼佼者,和城主相比卻還是差距不小,可别出了纰漏。
若能知道一語成谶的道理,她當時必然會将萌生最後這句吐槽的念頭死死掐斷。
***
清晖灑下,夜晚的落英城顯得柔和而安靜。
寒天随着同行幾人一起從琳琅幻境中躍了出來,落到地面上,腳步一頓。
身後側,楊楚楚有些忿忿不平地抱怨着:“展師兄,你也過于忍讓了些,她讓你滾,你就真的滾。這裡可是落英城,又不是咱們青虹山莊……”
身邊另一名和楊楚楚關系不錯的弟子毫不客氣地取笑她道:“大小姐說的可是讓我們都滾,你當時怎麼不出來反抗一二?”
“我——”楊楚楚一跺腳,嘀咕道,“怪隻怪我們倒黴,琳琅幻境那麼大,竟然還能撞上她和那幾個馬屁精。”
展平生在一旁苦笑着搖了搖頭。
楊楚楚等人邊說起在幻境裡頭遇到華鴛蘭的事情邊往前走,走出幾步發現寒天還沒有跟上,不由回頭催促。
“是我記錯了嗎……”寒天站在原地,眼神有些迷茫地回憶,“我總記得琳琅幻境的入口,一開始不在這裡。我進去前,明明記得旁邊是一家賣香料的鋪子……”
那些混雜在一起的帶着藥草氣息的獨特香味,令她在進入幻境前留下了匆忙一瞥。
楊楚楚愣了下,“你這麼一說,我似乎也有點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