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警報器在淩晨四點零七分發出瀕死的蜂鳴,頻率精準得像是初代家主的心跳聲。沈昭握着移液槍的指尖在槍柄上烙下汗漬,面前培養皿裡的菌絲突然直立,在LED冷光下投出蛇形陰影——與桌面上凝結的血字「歡迎回到初始實驗場,第0代飼蠱人」首尾相接。血字邊緣翻卷着翡翠色絨毛,那是逆紋與初代蠱蟲共生的證明,每道筆畫都在吸收他掌心的溫度,讓三年前植入的香骨釘殘片發出警告般的震顫。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風衣内袋,觸到的不是翡翠袖扣的溫潤,而是裂成三瓣的殘片。趙悅的機械義眼嵌在碎片中央,虹膜處的數據流正透過蛛網裂紋爬行,每閃爍一次,就将他鎖骨的燙傷灼痛放大三分。沈昭突然想起三個月前的鏡淵勘探,顧淮舟用鱗片替他擋住激光時,袖扣被能量波震碎的瞬間,對方眼中倒映的不是恐懼,而是「終于等到這一天」的釋然。
「沈先生,您訂購的『永生标本』已到貨。」電子屏在警報聲中亮起,白色噪點組成的機械音像生鏽的齒輪轉動。沈昭的瞳孔驟縮,監控畫面裡的三百個液氮罐正在解凍,罐體表面的冰霜融化成血珠,沿着「沈昭·顧淮舟」的标簽流淌,在金屬地面彙成微型鏡淵——倒映出他蒼白的臉,以及後頸處香骨釘殘片泛着的微光。
最深處的罐體裡,第40代胚胎的手指突然蜷縮,心口翡翠鱗片表面的裂痕中,滲出與他掌心相同的藍金雙色熒光。沈昭的逆紋在腰間劇烈翻湧,皮膚下的血管亮起并蒂蓮的脈絡,與胚胎腰間的蛇形胎記形成共振。他忽然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龍涎香,混着福爾馬林的刺鼻——那是母親香囊裡的味道,卻多了初代家主屍油的腐甜。
「這是第40代實驗體。」顧淮舟的聲音從通風管道傳來,帶着液氮特有的冷冽。沈昭轉身,看見對方從管道口躍下,白大褂下擺沾着鏡淵的青苔,鎖骨處的鱗片正滲出銀色液體,每滴都在地面腐蝕出極小的并蒂蓮。顧淮舟的指尖劃過他後頸的燙傷,冰涼的觸感混着鱗片的粗粝,讓沈昭瞬間回到七歲的梅雨季:祠堂香爐夾層,少年顧淮舟舉着燒紅的香骨釘,火星濺在他掌心時,自己本能地蜷縮,卻被對方用沾着香灰的拇指按住:「昭兒别怕,疼完就是我們的記号。」
「你母親在香囊夾層藏了段錄音。」顧淮舟将老式錄音機塞進沈昭掌心,機身刻着的并蒂蓮紋路與他掌心舊疤完全吻合。沈昭摸到機身上的凹痕,那是十五歲替顧淮舟擋刀時,刀柄撞擊留下的痕迹。錄音機傳出電流雜音的瞬間,他仿佛又看見母親臨終前的病房,消毒水氣味裡,她用沾着止痛泵的手,将錄音機塞進他校服口袋:「昭兒,淮舟的鱗片……别讓他獨自承受。」
顧淮舟的鱗片突然剝落一片,露出底下新長的逆紋雛形,與沈昭的胎記形成鏡像。他望向電子屏上解凍的液氮罐,鏡片後的豎瞳映着胚胎心口的鱗片:「初代在每個實驗體心髒嵌了我的鱗片碎片,就像當年剜去弟弟的——」話未說完,實驗室頂棚的紫外線燈突然炸裂,玻璃碎片中,趙悅的克隆體顯形,機械胸腔裡湧出的不是蠱蟲,而是三百張照片,每張都拍着沈昭和顧淮舟的傷口:七歲的掌心燙疤、十五歲的腰側刀傷、拍賣場的鱗片剝落痕。
「檢測到逆紋宿主激活,」克隆體的機械義眼鎖定沈昭掌心的錄音機,「第0代飼蠱人,請前往祭壇完成共生儀式。」她的機械臂展開成蠱蟲形态,每隻蟲嘴都叼着母親的銀簪殘片,簪頭的并蒂蓮在逆紋光芒中扭曲成蛇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