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廢墟在第七次雷閃中拔地而起,青銅穹頂撕裂雲層的聲響像極了初代家主棺蓋開啟的尾音。沈昭的鎖骨燙傷在暴雨中裂開,湧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混着龍涎香的菌絲——那些翡翠色的絲線落地成河,在泥濘中凝結成血色棋盤,每道格線都刻着曆代雙生子的死亡坐标。他聞到菌絲中混着的屍油味,突然想起鏡淵壁畫裡,初代家主用弟弟的鱗片磨成的棋子,正與棋盤上的紋路完美重合。
顧淮舟的心口鱗片在雷光中化作銀色數據流,每片甲胄都映着沈昭的倒影,卻在接觸棋盤的瞬間出現裂痕。「這是初代的意識棋局,」他的聲音帶着電流雜音,伸手觸碰棋盤邊緣,數據流立即被吸入血色格線,「每顆棋子都是被篡改的記憶殘片,而棋盤中心……」沈昭順着他的視線望去,棋盤中央懸浮着顆跳動的心髒,表面嵌着與他相同的逆紋,卻在縫隙間滲出黑色蠱蟲。
沈昭的指尖剛觸到棋盤,血色格線突然暴起,菌絲如活物般纏住他的手腕,将他拖入意識空間。混沌霧氣中,無數記憶碎片如利刃切割視網膜:七歲的顧淮舟舉着香骨釘的手在發抖,火星濺在他掌心時,少年突然擡頭,眼中倒映的不是香爐磚縫,而是趙悅的機械義眼;十五歲擋刀的場景裡,毒箭沒入的不是他的腰間,而是顧淮舟的心髒,對方在瀕死時露出的笑容,與視頻裡克隆體的冷漠如出一轍。
「這些不是記憶!」顧淮舟的數據流穿透霧氣,在他即将被碎片割傷時,化作鱗片光盾護住全身,「是初代用趙悅的機械核心,在鏡淵深處僞造的記憶副本。」沈昭這才驚覺,所有碎片裡的顧淮舟都沒有右肩的舊疤——那道十五歲替他擋烙鐵留下的傷,此刻正真實地存在于棋盤外的血肉之軀上。
意識空間突然震動,血色棋盤的格線開始收縮,每道紋路都在吸收他們的生命力。沈昭的逆紋在劇痛中爆發,菌絲順着棋盤格線生長,竟在霧氣中拼出母親的日記片段:「當雙生子血肉同化,記憶的真假,由共生契的疼痛判定。」他突然抓住顧淮舟的數據流,将對方的「鱗片」按在自己鎖骨的燙傷上,意識空間中,兩人的血肉之軀在棋盤外同步抽搐。
「疼嗎?」沈昭在數據流中輕聲問,他「看」見棋盤外的顧淮舟咬破嘴唇,鮮血滴在棋盤邊緣,将虛假記憶碎片一一灼穿,「七歲那年你說『疼才能記住』,現在,用這份疼,燒了初代的棋盤。」顧淮舟的數據流突然化作實體,鱗片覆蓋的手掌扣住沈昭後頸的香骨釘殘片,劇痛中,兩人的意識終于突破迷霧,看見棋盤核心的真相——
那裡懸浮着三百個水晶瓶,每個都裝着雙生子的記憶,而中央最大的瓶子裡,封存着顧淮舟十七歲的記憶:在母親的病房外,他偷聽到醫生說「沈昭的逆紋需要鱗片催化,否則活不過二十歲」,于是躲在樓梯間,用香骨釘剜下自己的第一片鱗片,疼痛讓他渾身發抖,卻咬着袖口不讓自己出聲,生怕吵醒病房裡的沈昭。
「這才是真的。」沈昭的聲音在意識空間回蕩,逆紋光芒擊碎水晶瓶,十七歲的記憶碎片如光蝶飛出,每隻都帶着顧淮舟鱗片的銀光,「初代能僞造場景,卻偷不走藏在疼痛裡的——」 「真心。」顧淮舟接過話頭,他的鱗片在棋盤外重新生長,這次泛着與沈昭逆紋相同的藍金雙色,「母親在《香骨秘錄》寫過,雙生血契的防僞印記,是隻有彼此能給予的、獨一無二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