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吃?”
妘素葙點點頭:“喜歡。”
“這魚湯是我做來向你賠罪的,你現下氣消否。”
“……葙君在夫君眼中是個心胸狹隘之人?”
戢修遠摸摸他的臉側,“像熱乎的桂花糕。”
“什麼?”
“說葙君生起氣來的樣子,白嫩還柔軟,用茜草畫上紅色花紋,趁着熱乎乎的時候咬一口,軟糯清甜。”
“你将我比作桂花糕?”妘素葙一撫晃動的耳珰,輕輕笑了笑,“奇怪的比喻。”
成婚三日後,入宮謝恩。
妘素葙正在畫眉,戢修遠向來喜歡這種時候在他身旁轉悠,能從銅鏡裡面瞧見他望眼欲穿的模樣。
“夫君想替我畫眉?”
“義父說過,做夫君的都是要為夫人畫眉才對。”
妘素葙淺笑一聲:“歪理。”他将眉筆一遞,“喏,依你了。”
戢修遠用兩根手指别别扭扭地捏着畫眉的小東西,他知曉自己手不巧,為此還刻意收了點勁道,學着妘素葙的樣子,先在自己手背上試了試。
“你真讓我畫啊?”
“畫吧。”妘素葙湊近了身子,眼眸含着戲谑的笑,面容仰起,平坦溫和承受各種妝粉的雕琢。
美這一字無法概括戢修遠眼中妘素葙的樣子。
溫潤,潔白,出塵的氣質,不染塵埃,不沾凡俗,荏弱貞靜。
玉面天生喜,朱唇一點紅。
他摒住了呼吸,眉筆落下。
妘素葙從銅鏡裡瞥見他如臨大敵般的神色,捏着眉筆像要去打架,笑出聲來:"夫君要在我眉頭上打靶子嗎?"
“我緊張,我怕同你畫壞了。”他絮絮叨叨道:“莫動,可千萬莫動。”
好半晌才畫完,他隻是淡淡地描了眉,便是眉目如畫,櫻唇皓齒的模樣。
“希望我這粗淺的手藝沒成為你身上唯一的瑕疵。”
“怎麼說得那麼嚴重?”妘素葙奇怪他的緊張,拿起銅鏡來自己瞧了瞧,“挺好的。”
“真的?”
“真的。”
戢修遠松了口氣,“往後我得好生練練。”
“武将不練武,改去練畫眉了?”
“我都練。”
“練吧。”妘素葙笑着取回他手中的眉筆,在戢修遠臉上添了兩道黒痕,“練不好可得挨罰。”
今日入宮時,有落小雪。
當今聖上仁和,常擺小宴邀請文武百官參加,他們入宮時候正是冬月,皇帝身邊的大公公特意前來通知他們,留二人參加宴席。
入宮謝恩,皇後賞賜了一對玉佩,上面刻着《賀新婚賦》裡的其中一句「願為連理纏金絡」。
還問及‘何時納妾添嗣’,原本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戢修遠突然咳嗽不止,流露出痛心神色,說他回京後,夜夜抄錄《金剛經》供在佛堂,就是要為邊陲陣亡将士守靈三年。
皇後聽着啞然,妘素葙也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抄經書是真的,不納妾也是真的。”戢修遠攬着妘素葙的腰,在廊橋上緩慢走着。
“打仗要死很多很多的人,我剛上戰場時年幼,握刀的手都在抖,那會兒還沒見着義父,夜夜夢魇,是同行的一位老兵教我的方法,他信佛,常為兄弟們抄經,後來他走了,我也開始為他抄經,為很多人抄經。”
妘素葙安靜地聽着,輕雪簌簌落在水面,戢修遠解開墨狐大氅将兩人一起裹住,在溫暖狹小之中偷偷親吻他的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