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差一年。”妘翰音歎了口氣,“今年是個怪異的,冬日早早就來了,凍死了許多作物和人,陛下也是初春時候染了病,身體沒有往年那般健朗。”
從他話語裡聽出了意思,戢修遠道:“陛下要立儲了?”
妘翰音眼中晦澀難明,“出了這門侯爺可别再這般心直口快,有些事情,知道要裝作不知道,不知道要裝作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侯爺應該懂,可别連累了秋水。”
戢修遠點了點頭,隻說了句,“三皇子?”。
三皇子是皇後所生,又是當朝宰相親孫,朝中世家皆看好。
“若是如此,娶秋水的,就是顧小王爺了,他是陛下侄兒,父為八親王,與三皇子素來交好。”
皇帝子嗣不多,二皇子早夭,四皇子天生癡傻,現下唯剩兩位,母親早逝且無外戚支持的大皇子段千智,皇後所生的三皇子段鴻才。
“想要力排朝臣扶大皇子麼。”戢修遠默然低頭沉思起來,“就非得是秋水?”
“我也在想,就非得是秋水麼。”妘翰音的聲音低落下去,“祖父為太宗朝國子監祭酒,門生故舊遍天下。”
他擡頭看着戢修遠神情淡淡的,隻是語調中帶着些嘲諷,“不是秋水,也會是旁的世家子女,就像戢武侯若不是你,也會有别的平民侯爺,我這弟弟,是串起清流和兵權的鎖扣,是所有鎖扣中最合适的那個,真是難為陛下在衆多世家子弟裡面将他翻找出來。”
“這不是将他往火坑裡推?”
“不推進你這個火坑,也會有别的火坑。”妘翰音彈了彈衣袖站起身來,他講了太多的話,口舌都說幹了,嗓子有些泛啞。
“我知侯爺常在沙場,對朝中事情不了解也不屑于了解,但大将軍年事已高,他下來後,必定是你頂上去,躲不開的,你可以不在意這些,但隻要我弟弟一日是侯府主君,你就一日避不開,早些習慣為好。”
戢修遠擡眸,眼中有肅殺戾氣,“我要怎麼做?”
妘翰音搖搖頭,“你什麼都做不了,待秋水好,保護好他,然後什麼都别做,帝王将唱本已寫好,隻要途中不出變故,按着來演已是目前最好的故事。”
“變故......什麼樣的變故。”
“誰知道呢,今日天晴明日落雨,連老天都這般變化莫測,更何況人呢。”妘翰音向外走去,“我們聊了太久,該回去了。”
戢修遠沉默的在原地站了許久。
他回去時,和妘素葙于廊橋上相見,二人眼眸相撞的一刻,妘素葙微涼的手搭上戢修遠熾熱的掌心,握手相問:“去哪裡呢?”
問完,皆是抿唇輕笑。
“怎麼出來了?”
“來找你,聽妘玕說二哥哥來過了。”
“嗯,從兄長那裡聽聞了你的趣事。”
“真的?可别是我的一些糗事。”
“是你曾與人辯論,将自己氣到生病的事情。”
妘素葙偏頭笑着,“二哥哥同你說這個?我早就說了,我發熱不是因為你,隻是聽到這種話,總想着争論一番,非夫君過錯。”
戢修遠摩挲妘素葙細膩的手背,“葙君,我很歡喜。”
嗓音沙啞低沉,如調/情似的呢喃,惹得妘素葙耳中泛癢,低聲哝哝,“你曉得便好。”
晚間,不再是燙手一般的發熱,微微的有些低燒,但妘素葙底子虛弱,依舊是難受得一身薄汗,他靠在戢修遠懷裡,被子将他裹着,隻露出一張蒼白的臉,睫毛長長卷卷的半眯着,戢修遠在他身後觀察了一下,覺得這場景很好。
“該吃藥了。”他伸手端來一旁的湯藥,已經變得溫熱,丢開了碗裡的勺子對妘素葙說:“你大口大口快些喝完,用勺子一勺勺喝得痛苦,還不如一口悶了罷了。”
妘素葙接過藥碗,側頭瞧他一眼,在戢修遠鼓勵的目光中努力張開喉嚨管将苦澀藥汁快速咽下去。
“好乖。”
戢修遠替他撫着脖頸和胸口防止将藥吐出來,快速往他口中塞了一顆蜜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