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崔煜然一走近,季陵一腳将他踢了出去,迅速關門落鎖,順便大聲說:“今日你還是留着你的肚子回去好好享用你的大餐吧,保證你吃不完還能兜着走!”
崔煜然使勁的拍着門,紫色的花都搖下來好幾朵,他萬分迷茫問:“哎,幾個意思啊?這是……”
任憑要地位有地位,要美貌有美貌的五郎君拍窗踢門,季陵盤腿弓着腰撐着下颔,在還未散盡的餘香中又被迫拉回昨夜頭昏目眩的那一瞬。
營兵提着食盒過來時,在拐角口迎面撞上剛下朝的崔洝辰,趕緊恭身一禮:“拜見理郡王”。
崔洝辰很自然的接過食盒:“下去吧。”
親随向前想要接手,崔洝辰揮手阻道:“無妨,我來。”
他噙笑入内,步子輕快,在瞧見眼前一幕時突蹦的腦仁絲毫不比季陵輕。
那個遭溫的鬼見愁戴着歪歪的笠盔,正一朵一朵扯下暮山紫,用足尖來回蹂躏,嘴裡不停嘟囔:“好心你當驢肝肺,銅盆都裝不下你的臉......”
親随向崔煜然行了一禮道:“五郎君。”
崔洝辰長長的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呼了出來,笑得相當溫和慈愛:“五弟啊,怎在此受這炎熱?不到屋内涼快涼快?”
“嘿,四哥,你來得正好!治治這個不知好歹的白眼狼!”崔煜然頂着大靠山,叉着腰轉身繼續踢門,扯着嗓子喊:“趕緊的,我四哥來了,再不開門,治你個大不敬之罪,你才要吃不完兜着走。”
屋裡窸窸窣窣好一會才緩緩的開了條縫,崔煜然一用力季陵連忙閃到一邊,當他擡首見到崔洝辰,又慌忙避開了與他相撞的目光。
“今日這一腳你得給我整明白了......”崔煜然偏頭盯着季陵,覺得奇怪,“這屋子也不熱啊,你上什麼臉?莫不是又起熱了?四哥講你體弱,怎還虛得連女兒家身子都不如。”接着就伸手去試探,被身後的崔洝辰抓過手腕。
這個“又”字讓季陵又回到了那夜起熱時的坦誠以待,頓時臉要滴出血來,他低着頭悄咪咪的縮回窗棂軟塌上,簡直想立刻翻窗逃出去。
“戴好你的笠盔,”崔洝辰斜瞥着崔煜然說,“許指揮使讓廚子給你留着膳,再不去吃今兒你就得餓着肚子去巡防,别往食盒裡邊瞟,沒你的份。還有,外邊的花,你最好是拾起來好好護在懷裡,回頭你就知你四哥已經是盡了全力護着你的。”
“花怎麼了?”崔煜然才覺察出哪裡不對勁,擰緊眉頭,抓着崔洝辰的膀子問,“這花怎麼了?……欸……”
崔洝辰也不答,伸掌撫住崔煜然的後腦勺,安慰的摸了摸,摸完側身一推将人再次關在了門外,隔着門對親随說:“帶五郎君過去用膳。”
這回門外不再有其他聲音了,片刻後崔煜然的腳步也消失在了院子裡。
“再不吃就餓肚子。”簡直是個魔咒讓崔煜然迅速做了撤退的選擇。
崔洝辰将食盒置于案幾上,仔仔細細的打開,一碟一碟的陳列開來。
看着沒什麼油花,卻飄着肉香,全是讓廚子在食料上精挑細選又熬時慢煨出來的。
可季陵現下都沒敢瞅上一瞅,隻顧埋着頭。
“先吃,一會陳振德會來,說上話就顧不得肚子。”崔洝辰為他擺好筷子後,又坐到他對面,自個捏着筷子分菜。
季陵大概是覺得自己過于扭捏矯情,幾不可察的‘籲’了口氣後,也提起筷子。
崔洝辰平素裡吃得就不大多,他用準備給崔煜然的筷子給季陵布菜,待到對面碗碟放不下,擱了筷子說:“天熱,慢些吃,還是以青蔬為益。”
他拭嘴時聽季陵埋頭應了聲:“嗯。”
宮内給各大高階院府開始按需供冰,亦無需費時自個折騰了,隻是馬軍司除了許謬那,誰也享用不到。
改日得跟許指揮使打個商量,偏房的冰鑒也得随時續上,這人身子弱,熱出個好歹,隻怕自個沒注意上。
崔洝辰掏出扇子,支肘在案,慢悠悠的給已經出汗的季陵送着風。
季陵幾下扒拉完一大碟,嘴都沒來得及拭淨,說:“不熱的,你自個扇。對了,每回用完膳你都要吃上兩盞茶,我讓人送進來。”随即他就起身。
“季陵,”崔洝辰輕聲叫住了他,合上扇子說,“咱們相處算起來時期不短,我是什麼樣的人,若還不清楚那此時便說與你聽。邺京大街小巷品頭論足講我是養在高門内的貴家子,上有頂天恩寵,下不沾半分塵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沒錯,但凡我想要的,就沒有半道上撒手的道理。哪怕就算強人所難,我也要定了。”
這話就像是攔路打劫的土匪,與季陵看到的人不一樣,但崔洝辰說得籠統又真假參半,他素來溫軟留餘地,強硬表态是第一回。
季陵立身看了過來,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崔洝辰接着說:“父親求娶我母親時,亦給足了她半年的思慮之期,我不介意多等一等你。”
季陵睜大了眼,艱難的吞咽下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