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敬王府回來後,雲晞牽着穆承澤神清氣爽地去集市,這還是穆承浩的糖葫蘆給了他的啟發。身為皇子怎能連一隻糖葫蘆的誘惑都抗拒不了?所以帶六皇子逛街、多漲漲見識是很有必要的。
市井之間多的是皇宮裡沒有的新鮮玩意。六皇子眼花缭亂,都快看不過來了,但一直記得緊緊攥住雲晞的手。凡是他多看兩眼的,雲晞都會買下來,趙允就在他們後頭,推了輛闆車遠遠跟着。
雲晞在一位做糖葫蘆的大叔面前站定,買下了一隻紅豔豔的糖葫蘆。
“我記得承浩吃的時候,你兩隻眼睛都快看直了。怎麼,他沒給你一顆?”雲晞拿糖葫蘆逗起了六皇子。
穆承澤硬邦邦地道:“我沒有,也不要。”
穆承浩的糖葫蘆是有代價的,他頂多隻是看兩眼罷了,并沒有很心動。
“那這個也不要?”雲晞晃了晃手裡紅豔豔的糖葫蘆。
“……要的。”穆承澤踮起腳尖,從雲晞手裡接下糖葫蘆,小心翼翼塞進嘴裡。
“表哥可以多給我一個嗎?”
穆承澤的眼睛閃閃發亮,臉頰上還鼓着一個圓溜溜的包塊,口齒不清地道。
雲晞以為他沒過瘾還想吃,就又買了一隻,穆承澤卻把糖葫蘆包好,高高興興塞進了袖子裡,挺起了胸脯。
雲晞想想自己小時候,這個樣子大概是要帶回去給陳貴人吧……
他心念一動,摸了摸六皇子的頭,狀似随意地問:“阿澤,以後你想做什麼?”
穆承澤摸了一下袖子,确認自己把糖葫蘆放好了,這才開心地道:“我娘是江南人,喜歡江南,等以後能出宮了,我就帶她去江南。”
在大楚,皇子們成年後便要開府,新皇登基後,育有皇子的先帝妃嫔可随她們的兒子出宮榮養。六皇子說的出宮,便是這個意思,六皇子很有自知之明,也不會有何非分之想。
隻是雲晞也不記得上一世六皇子離開皇宮後去了何處,陳貴人有沒有随行,畢竟他不可能刻意去打聽先帝妃嫔的下落。這一世已然改變了許多,敬王沒有死,蘭萱與趙允都快成親了,所以六皇子郁郁而終的未來,必然也是可以改變的。
“江南啊,是個很不錯的去處。”雲晞笑道。
“那表哥呢?”
“唔……我還沒想好。”
不過經穆承澤這麼一說,雲晞倒是覺得,等趙允他們都有了歸宿,新帝登基,打赢了與北燕一仗,或許他可以辭官去一個誰都不認識他的地方。他的爹娘,一度也曾想遠離塵嚣,去過屬于自己的小日子。
“……到時候。”穆承澤忽然變得有些忸怩,說話也難得慌亂起來:“到時候,表哥也、與我們一起好嗎?”
雲晞遙想了一下,似乎多個伴去江南也不錯,側頭微微一笑道:“好。”
雲晞送六皇子回宮,這幾日宮中已然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被貶沒多久的周氏重獲聖寵,雖未恢複貴妃之位,穆子越親給她賜了封号,周氏便從幾位妃子之中脫穎而出,成了後宮唯一一位有封号的妃子,慧妃。
穆子越心中有鬼,聽聞雲晞要來,也專程在韶華宮候着。他當然沒忘記周氏因何被貶,但這幾年,周氏是後宮中最貼他心的,還有七皇子,盡管穆子越近來對他很失望,畢竟疼了這些年,也成了習慣,閑暇時總忍不住想去永壽宮走一走……
待見到被禁足的周氏與七皇子都埋頭在為他抄經祈福,穆子越頗為感動,想想這對母子也吃了不少苦頭,頭腦一熱就解了他們的禁,但份位一時半會兒不好恢複,穆子越也不可能如此之快就自己打自己的臉,斟酌了一下,便賞了周氏一個封号。
雖說封賞哪個妃子,不必對誰有所交代,穆子越覺得還是有必要向雲晞知會一聲。但當雲晞領着穆承澤邁進韶華宮,還大包小包帶了一堆東西,穆子越就覺得自己來的很不是時候。
幹巴巴且迅速地說完封号的事,雲晞隻是很平淡地“哦”了一聲,而六皇子,抱着雲晞買給他的一堆禮物,壓根就沒看皇帝陛下一眼。
穆子越隻覺一張老臉都丢光了,匆匆掃了一眼穆承澤,沒話找話道:“承澤,今日你戴的玉似乎有一點眼熟。”
雲晞笑了笑沒接話,穆承澤道:“是表哥送給我的。”
穆子越呼吸一滞,再仔細一看六皇子身上,六皇子所穿也很眼熟——可不就是雲晞幼時穿過的,榮安長公主曾帶着雲晞出入宮廷,她的手藝穆子越還是能認出來的。
“你怎麼穿了雲晞的衣服?”穆子越心裡頓時陰謀論了,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雲晞搶着道:“是臣送他的。六殿下最近在長個子,衣服有些不夠。”
其實何止不夠,根本全是舊衣,體面一些的宮人内侍都未必看得上。穆子越一讪,他也想起六皇子平常穿得究竟是些什麼了,随口埋怨道:“你娘怎麼也不給你做些新的?”
穆承澤道:“做了。”
皇子的份例,每季都有新的料子,但儲秀宮偏殿,陳貴人的份例少得可憐,基本隻靠穆承澤一個人的份例在支撐,日子總是緊巴巴的,有料子也得省着用。大多數時候六皇子不必面君,幾身舊衣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