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以為師尊是想對他說什麼要緊事,沒想到卻是交代他别欺負郁辰。
大概是看出他對郁辰的不滿,師尊才會在閉關前特意囑咐他。
何醉氣結,但也聽從了師尊的囑咐。他想,隻要郁辰不來惹他,他可以保證他相安無事。
回憶至此,何醉不滿地啧了一聲,随後接着說:“靜雲宗是仙門第一劍宗,地位僅次于仙盟門。而咱們師尊,那可是仙門第一的劍尊,沒人能比他厲害。所以……”
何醉頓了頓,伸手将郁辰慢慢湊近的臉推遠了點。
“所以你根本無需擔心太多。”
更何況你還是離桑國三皇子。
後一句何醉沒說出口,前世他計較堂堂皇族竟會來這個苦寒之地修習,以為他揣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先入為主地厭惡郁辰。
如今一看,郁辰就隻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孩,被送到靜雲宗大抵也非他本願。
他雖有尊貴的身份,但于何醉而言,這層身份也隻是個束縛而已。
起碼在離桑國滅之後,唯一活着的郁辰作為離桑唯一的皇家血脈,被逼着回去複國,從此失去了自由,滿腔隻想着複仇。
但這都是後話了。
又過了些時日,隐翠峰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是一件非常反常的事情,因為印象中師尊從來沒有一次閉關會閉上這麼久。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
何醉不想再等下去了,便來到寒潭涯找大師兄商讨此事,沒想到竟撲了個空。
努力回想前世記憶後他才找出一段與之對應的情節——隐劍閣三年一度的品劍大會即将舉行,大師兄作為年輕一代的翹楚,受邀參加。
劍尊的第一個徒弟,天生劍骨,癡迷劍術,與劍無關的事情一概不理,反之則亦然。
大師兄既不在,何醉也隻得無功而返。
他雖是重生回到過去,按道理來說事情該是一塵不變的,可有些事情卻改變了。
首先是他和郁辰的關系變好了,這個小師弟現在特别依賴他,一天能跑來找他好多回。若不是靜雲宗有規定内門弟子入夜後隻能宿在自己房中,郁辰怕不是都要在他房中打地鋪了。
第二件事……何醉擡頭看了眼遠處的隐翠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回去的路上,何醉遇到一個人。一看到她,何醉便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可奈何她眼神太犀利,一眼就看到了何醉,不得已,何醉隻能硬着頭皮上去行禮。
“副宗主。”
來人是位女子,滿頭珠钗,身上穿着件雪青色繡蝴蝶紋樣長裙。衣衫松松垮垮挂在肩上,露出半寸香肩。
何醉看到後将頭埋得更低了。
“哎喲喲,這不是小逢笑麼,有日子沒見了呀。”仇音沉捂嘴笑了聲,眼神毫不避諱地落在何醉身上。
“近日被靈曜殿那幾個醜東西污了眼,本打算去尋你師兄洗洗眼睛的,卻忘了他前兩日就已離開。幸得半路遇見了你,不然本座這趟算是白跑了。也好,逢笑自然不比非空差。”
說着便伸出手擡起何醉的頭,然後捏了上去。
“逢笑的臉還是一如往日那般柔軟細膩,深得本座歡心。”
仇音沉一邊捏着一邊觀察何醉的表情。見他兩頰通紅,眉頭皺起,目光隐隐透露出一絲不悅,心中更是歡喜。
“你當真不考慮來本座門下?本座可比你那冷冰冰的師尊平易近人得多,你要是拜本座為師,咱們師徒二人平日裡可以一同商讨保養臉蛋的秘方……”
何醉趕在仇音沉越說越離譜前輕咳了一聲,他揉着被仇音沉捏紅了的臉,後退一步。
“副宗主還是别拿逢笑尋開心了。”
仇音沉瞪了他一眼,抱怨道:“逢笑長大了,不如小時候可愛了。那個時候啊你才這麼點大,天天跟在你師尊身後,一步不離,看到本座會叫本座漂亮姐姐,可現在……”
仇音沉說到傷心處,眼中淚光閃爍。
何醉隻覺得一陣頭大,那些不堪回首的陳年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好嘛!
活了兩輩子,經曆過無數苦難挫折,何醉還是覺得,面前這位最難對付。
他扶額,有些無奈喊了句“仇姑姑”。仇音沉聽到後這才罷休,她笑着對何醉說:“乖啊,小逢笑,雖然這聲姑姑也不是我想要的,但今天就放過你了。”
得了她的同意,何醉恨不得拔腿就跑。可剛轉過身卻聽到她輕聲問了句“帝青還未出關?”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
何醉停下腳步,同她一起看向隐翠峰,“師尊還未出關,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話音未落他便看到仇音沉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
“唔……”過了一會兒仇音沉緩緩開口,“帝青……”
何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裡。
“帝青要是一直不出關,你就轉到本座門下,本座讓你做首席大弟子……”
何醉雙手捏拳轉身離開。
多餘問她。
等他背影快要消失在山崖轉角時,仇音沉的聲音再次傳來。沒了往日的玩世不恭,聽起來十分正經嚴肅。
“前兩日你師尊傳音出來說還要再閉關半月,他沒事的,逢笑可别太擔心。”
師尊沒事就好。
何醉放下心來,轉身對仇音沉彎腰鞠躬表示感謝,随即離開了寒潭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