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說程興,何醉是相當陌生的。但若要說懷義,那可真是不得了。前世,魔修懷義這個名号在仙門那可是響當當的,不為别的,隻為他是仙門中舍棄光明燦爛前途轉而成為魔修的第一人。
當然,第二人就是何醉本人了。
但在此能遇見,何醉也是相當詫異的。怕自己錯認成同名同姓的人,于是他問程興:“閣下手中的劍可是叫無痕?”
程興聞言舉起手中的長劍,輕撫上去,長劍立刻發出低沉共鳴聲,“不錯,無痕正是我的本命劍。”
何醉一挑眉,不露聲色地打量起面前的青年。他身穿靛藍色長袍,頭發用一根簡單竹钗束在腦後,面容清俊,神色凜然。怎麼看怎麼一副浩然正氣的樣子,完全無法将他與魔修混為一談。
若是何醉沒記錯,前世他是在過不了多久的仙門丹藥世家程家程老太爺壽辰那日聽說到關于程興成為魔修的事情的,以此推算,變故必然發生在壽辰之前。
那,和這件事有關系嗎?
何醉皺起眉,陷入沉思中。
程興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是在思考如何出去這件事情,便開口道:“你出不去了。”
“?”
程興笑了聲,“雖然這麼說你肯定不能接受,但從幻妖拖你進幻境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何醉有些無語,他歎了口氣,問:“那你剛才為什麼要救我,總歸我是一個死人了。”
“哈哈哈,我也不是特意要救你的。”程興大笑一聲,然後突然收住聲音,表情變得有些落寞,“我就是不想一個人走完這一程。”
這一程?
哪一程?
何醉還沒開口問,那股熟悉的失重感又向他襲來,他慌亂之間伸出雙手無措地揮動着,卻冷不丁聞到一股熟悉的梅花香味。
失去意識之前,他想到了懷中的那株梅花。
身體像灌了鉛般沉重,眼皮上下粘連在一起,怎麼也睜不開。何醉掙紮着動了動手指,繼而聽到一聲喜極而泣的歡呼。
“公子醒來了,公子醒來了!”那聲音由近及遠,沒過多久,便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随後何醉感覺到有人輕輕撫摸他的額頭。
蒼老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顫意從他頭頂傳來,“仁錫。”
仁錫?
他在叫誰?
這是哪裡?
意識回籠的那一瞬間,何醉無神地睜開了眼睛。第一眼,他看到了青色的床帳,轉動眼珠,而後他又看到了床旁邊站着的一溜煙人。
他一個都不認識!
何醉掙紮着起來,卻被一旁的老人攔住,“仁錫,你大病未愈,需得卧床好好修養。”
“我……”何醉想說老人家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嘴裡的那個仁錫,可剛張開嘴,發出第一個聲音,他便覺得喉嚨如刀割一樣疼痛,還伴着隐隐血腥味。
“爹知道,爹知道。你的婚事爹不會過問了,一切以你喜歡為重,你隻要安心養病就行。”說完,暗自垂頭抹了兩把眼淚。
何醉聽得是雲裡霧裡,可惜他嗓子發不出聲音,無法解釋,隻能被動地躺在床上接受着這一切。
昏昏沉沉中,他又睡着了。
睡醒後,他發現自己竟然能動了,于是他便起身下床。雙腳剛沾地,門被人推開,來人看到他立刻放下手中冒着熱氣的木盆,過來給他更衣。
“公子大病初愈,還是要多披件衣裳,小心着涼。”
何醉想拒絕他幫自己更衣,可身體不受控制地張開雙臂,嘴巴也違背了自己的意識發出了一聲“嗯”。
穿好衣,洗漱時,何醉瞥了一眼鏡中的自己。臉還是自己的臉,可身份卻不一樣了。就算再遲鈍的人也應該意識到現如今他又在另外一個幻境中了。
隻是這一次,不是幻妖編造的虛假幻境,而是一段真實存在的過往。
而何醉,變成了裡面的主人公。
程興說他不想一個人走完的一程應該就是這一程了。
這一程大概也與許府被滅門一事有關。
所以他現在的身份是誰呢?
仁錫,仁錫……
何醉雙指緩慢而有節奏地叩響桌面,雙眼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莫非,他就是那個倒黴新郎官?
用過早膳,何醉的意識跟着雙腿來到另一座院内。院内有一塊平地,平地上有一個穿着靛藍色長袍的青年在練劍,離他不遠處的樹下,坐着另一個身穿青色長袍的青年,年紀要比舞劍那一位小上一些。
青衣青年原本正聚精會神看着舞劍,卻在看到有人進來後立刻跳了起來,眼中迸發出炙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