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看郁辰興緻不高,石舞便和他開起了玩笑。隻是話說了許多,郁辰仍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石舞歎了口氣,閉上喋喋不休的嘴。随後兩手撐起下巴,無聊地看向客棧外。
洛水城此時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繁華,即使是下雨天,長街上的人依舊絡繹不絕。石舞百無聊賴地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突然眼神一亮,她搖了搖郁辰的手臂,驚呼道:“臨光你快看那個人!”
郁辰被她晃得一陣頭暈,擡起頭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卻隻看到一個瘦弱的小乞丐坐在屋檐下,伸出雙手接着屋檐上滴落下來的雨水。
“怎麼了?”郁辰很久沒開口說話,聲音有些沙啞。石舞給他倒了杯水,接着說:“你不覺得他長得很像一個人嗎?”
郁辰又仔細看了幾眼,随後搖了搖頭。
“哎呀,你看他的眼睛,像不像淩迦?”
淩迦?
郁辰大腦一片空白。
石舞無力扶額,解釋道:“哎呀就是那個仙盟門一天到晚背着一把琴的大美人!”
這下郁辰有了印象,他極力在腦海中描繪淩迦的樣貌。就在這時,那個小乞丐突然注意到他們二人的視線,先是愣了一下,随後十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亂糟糟的頭發,笑了。
那笑容,簡直了。
石舞捧着心,感覺心快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郁辰看着他的眼睛及笑容,這才有些反應過來。
“的确有點像。”
不過隻有一點點,髒兮兮的小乞丐與高傲出塵的淩迦有着天壤之别。
“你有沒有發現,淩迦和淩霜姐姐雖是雙生子,可長得并不十分像。”石舞皺着臉,問出這幾日觀察下來的疑問。
郁辰歪頭看了她一眼,眉毛跟着皺起。
“經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
淩迦的樣貌可謂是萬中挑一,與何醉相比也不相上下。淩霜長得也美,可美得沒什麼記憶點。她與淩迦,咋一看長得挺像,可細看後卻隻會認為他們隻是普通姐弟,而非雙生子。
甚至門前那個乞丐,都要比淩霜與淩迦更為相似。
而在這時,石風的身影出現在客棧門口。石舞立刻高興地迎了上去,“哥哥,你回來啦,辛苦哥哥了。”她這幾天表現得都如此乖巧,石風每每聽到她開口,都會升出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喜悅感。
“嗯。”石風收起傘,淡淡回複。
“明日我們回靜雲宗。”
說到靜雲宗,郁辰立刻站了起來,他十分激動,“石師兄,你的意思是我們明日就能回去了?”
石風點頭。
這下郁辰眼中終于有了喜色。
太好了,終于能回去了。
不知師兄的傷怎麼樣了,也不知那該死的魔丹有沒有從師兄體内出來。不過看師尊那麼厲害,取出一個小小的魔丹應該不在話下。
真好,明天就能回去了。
哎呀,今天得讓食靈多學幾道菜,回去做給師兄吃。
郁辰暗自計較着,卻冷不丁被石舞一掌拍在後背。他轉頭看石舞,卻見石舞眼中帶着狡黠的笑容。她小聲問郁辰:“臨光,回去的話你也用瞬移符嗎?”
郁辰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雙頰緩緩升起一股熱意。他尴尬地笑了聲,随後對石風說:“石師兄,回去就麻煩你了。”
這幾天郁辰的郁悶不止是為了受傷的何醉,也是為了王震戳穿他根本用不了高階符咒的那句話。
他到現在都沒明白,既然自己驅使不了高階符咒,那日他和師兄到底是如何來到洛水城的。
被噬靈丹撕裂的傷口經過賀蘭旻這幾日精心的照料,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而這些天,何醉并沒有覺得身體有任何不妥。
甚至有些時候,他都快忘了噬靈丹又在他體内了。
前世那段被噬靈丹操控的日子十分渾噩,重生歸來後他從不會主動憶起。隻是如今噬靈丹又進入他體内,就算他不主動回憶,可深刻的記憶還是會在夜深人靜時強勢闖進他睡夢中,成為噩夢。
“啊!”
何醉突然從床上驚醒,他喘着粗氣,擡手抹去額間不斷冒出的冷汗。他又夢到前世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夢到被他奪去性命的人面容可怖,仰着隻剩一個大窟窿的腦袋、高舉着雙手向他索命。
突然,一隻溫暖寬大的手覆蓋在他雙眸前,何醉被迫閉上雙眼,呼吸間都是賀蘭旻身上的梅香。
“又做噩夢了?”賀蘭旻輕聲問。
何醉緩緩點頭。
“夢到了什麼?”
何醉一顫,嘴唇發白,半晌他才啞聲開口:“夢到我被噬靈丹操控着殺了許多人,那些人都來向我索命。”
賀蘭旻垂眸,看向何醉毫無血色的臉,知道他是夢到了前世的過往,無比心疼。
“逢笑可願陪為師去一個地方?”
何醉雙眸輕輕眨了眨,長而密的睫毛劃過賀蘭旻掌心。賀蘭旻收回手,何醉這才擡頭看向自己的師尊。
“去哪?”
賀蘭旻微微提起唇角,眼底露出一絲笑意。
“暫時保密。”
好吧,師尊竟然也會賣關子。
何醉心頭的痛楚因賀蘭旻減少了許多,他整個人也慢慢放松下來。
于是他笑着回答:“逢笑自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