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嶼舟将宋時微困在自己懷中,居高臨下睥睨她,“宋小姐,不對,謝太太,結婚第一天你和我說離婚後的财産劃分,怎麼,你想三婚?”
宋時微的腳後跟緊挨沙發,退無可退,仰起頭和他對視,“不是,我們資産懸殊,還是分清楚比較好。”
分清楚?
謝嶼舟不依不撓,朝前走一步,宋時微為避開他,跌坐在沙發上,手指攥緊毛毯。
男人沉冽的聲音自上砸下來,眼神晦暗,“那我想知道宋小姐和我結婚是為了什麼?既然不是圖錢,難道是圖我這個人嗎?”
宋時微抿嘴不答,倔強看着他。
謝嶼舟繼續俯身,矜貴的臉湊到宋時微的眼前,“嗯?宋小姐是回答不上來,還是不想回答?”
兩人的鼻梁快要挨上,宋時微的睫毛簌簌撲閃,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氣。
除去多年前的荒唐那晚和重逢當晚,第一次和他挨得這麼近,近到一動就要親到他的嘴巴。
宋時微的心髒怦怦亂跳。
“我。”她不知如何回答,不圖他的錢是真,說圖他的人恐怕會被他當笑話。
她的沉默,在謝嶼舟看來是心虛,盡數落入他的眼中。
男人直起身,煩躁地扯開領帶,眼底的濃色深了幾分,“放心,真到了那一天,謝家法務不是吃素的。”
宋時微得到空隙呼吸新鮮空氣,望着男人的挺括的背影。
不知道他結婚的原因是什麼?
顯而易見,他對她不再有感情。
或許是報複吧,等他厭倦後甩了她,讓她體會被抛棄的感覺。
謝嶼舟走到吧台,倒一杯溫水,灌進喉嚨,冷聲說:“明晚回老宅一趟,我不是過家家,不需要隐婚。”
宋時微疊好毛毯,像個豆腐塊放在沙發角落,“我也不是。”
她立在原地,輕聲解釋,“我媽在臨港,短期内不會回來,但我晚上和她說了領證的事。”
一對新婚夫妻,在新婚夜當晚沒有幹柴烈火,反而在吵架辯論。
荒唐,就像高中畢業後的那晚。
隻是調換了形式。
宋時微請求他,“在公司可以不透露嗎?除了孟助,我想正常上班。”
謝嶼舟:“可以。”語氣仿若低溫,淬了冰一般。
宋時微:“謝謝。”
這番對話像兩家公司,正在就某個項目達成戰略合作。
氛圍緊張,誰都不願讓步。
經過一番讨論,達成共識。
謝嶼舟解開袖扣,放在手心裡摩挲把玩,轉過身問:“阿姨電話多少?”
宋時微轉頭看向牆上的時間,“我媽這個點睡下了。”
她瞥到餐桌,“你要吃飯嗎?菜還是熱的。”
“不用,我吃過回來的。”謝嶼舟說。
室内突然陷入安靜,誰都沒有言語,由于婚前協議兩人多說了幾句話,沒有事情讨論回歸成陌生人。
謝嶼舟率先打破僵局,“我去洗澡,你先睡。”
宋時微:“好。”
她慢騰騰收拾餐桌,去卧室要面臨同床共枕的現實。
謝嶼舟和她,僅七年前睡過一晚。
那天沒有前奏沒有準備,從謝師宴上逃走,直奔頂樓的套房。
不是露水情緣不是陌生人一夜情,是三年同學。
彼時他們才十八歲。
主卧内,謝嶼舟用力扯掉領帶,扔在衣帽間的椅子上,煩躁地解開襯衫紐扣,男人拉開衣櫃。
原本黑白灰的衣服裡多了一些女性色彩,宋時微帶來的行李箱已被規整完畢。
她的衣服占了衣帽間小小的一處角落,堪堪兩個格子。
更不用說幾乎沒有首飾和護膚品。
謝嶼舟打開抽屜,紅色的扇形項鍊靜靜躺在其中。
‘砰’一聲,男人關閉抽屜。
不知是哪個男人送她的項鍊,讓她念念不忘。
她戴着他送的手鍊,恐是為了讓他回憶起過往,念舊情罷了,一切都是她的手段。
手鍊硌到宋時微的手腕,她從久遠的記憶回籠,走進最裡側的主卧。
大平層四房四衛的布局構造,她可以睡次卧,但謝嶼舟說不分居,而她同樣沒有分居的打算。
套房内,謝嶼舟仍在洗澡,偌大的房間,隔絕了浴室内淅淅瀝瀝的水聲。
宋時微掀開被子,躺在最左邊,灰色四件套與新婚毫無關聯。
無論謝嶼舟是不是要報複她,婚是她求來的,她會認真經營。
男人從浴室出來徑直走到床鋪右側,漆黑碎發向下滴水,睡衣扣子扣到頂端。
輪廓分明的側臉冷硬淩厲,沒有向她投來目光,擡手關閉卧室的燈光。
房間驟然變黑,新婚夜,他與她之間隔着浩瀚天塹。
變成最親密的關系,無法跨越内心的鴻溝。
宋時微閉上眼睛,不知是認床還是旁邊是謝嶼舟的緣故,毫無困意。
她盡量不翻身不發出聲響,旁邊的男人呼吸漸漸均勻。
然而,下一秒。
“怎麼不睡?”謝嶼舟的聲音在黑夜中格外沉寂,竟添了幾分關切之情。
即使看不清,宋時微面朝他的方向,“對不起,影響你睡覺了嗎?”
謝嶼舟捏了捏鼻梁,“沒有,我也沒睡着。”
兩人再一次無話可說,滋生尴尬的氛圍。
宋時微鼓足勇氣提議道:“那要做嗎?”
謝嶼舟‘呵’了一聲,“你認為我和你結婚是圖這個?為了解決生理需求。”
“不是。”宋時微解釋說:“夫妻生活是婚姻義務。”
“超過11點了。”
言外之意是他要睡覺,孟新允說過他的睡覺時間。
“那晚安。”
床品柔軟親膚,旁邊睡着日思夜想的人,宋時微比想象中入睡容易。
清晨,宋時微在鬧鐘響之前醒來。
在她睜眼的瞬間,男人的眼神偏了過去,沉穩問她,“阿姨電話給我。”
剛醒來,宋時微意識未完全蘇醒,跟随慣性報數字,“152xxxx4796。”
謝嶼舟輸入手機号,走去衣帽間慢條斯理穿好白襯衫,扣上袖扣,撥出電話。
他禮貌開口,“阿姨,是我,謝嶼舟,您還記得嗎?”
葛書韻連忙放下手裡的托盤,交代店裡工作的人,到後門安靜的地方接電話,“小謝啊,阿姨記得,你那時候和微微經常一起去圖書館。”
同學不知道他們相熟,葛書韻是唯一知道的人。
謝嶼舟客氣說:“昨天加班回來得晚,沒有第一時間給您打電話,抱歉。”
葛書韻:“你們忙,阿姨知道的。”聽謝嶼舟的語氣,她稍稍放心,女兒沒有報喜不報憂,他們許是說開了誤會。
宋時微一直聽謝嶼舟和她媽媽的對話,他對她媽媽比對她要熱情。
即使沒有改口,沒有冷冰冰對待她的媽媽,給她留足了面子。
吃完早飯,宋時微和謝嶼舟在地庫分開,同一目的地,為了掩人耳目,上演曾經的戲碼。
人前不熟,人後一起寫作業,變成現在睡在同一張床上。
早高峰,擁擠的電梯間,擠滿排隊等電梯的同事。
喬言心拍拍宋時微的肩膀,“微微,早啊。”周二的她,恢複了一點點活力。
宋時微将手裡的甜點遞給她,“早,這個給你。”
喬言心打開袋子,“哇塞,看着好好吃的樣子,你做的嗎?”
宋時微:“朋友買的,我吃着好吃帶給你嘗嘗。”
“你真好,麼麼麼。”喬言心挽住她的胳膊,往旁邊一望。
她們在擠電梯,老闆和孟助兩個人獨享寬敞的電梯。
浪費資源。
大夏天擠出一身汗,喬言心開啟所有的桌面風扇,配合中央空調降溫。